庄念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路也被堵死,另一人堵在门口,手里同样拿着刀。
“唐周呢?让唐周亲自来跟我谈。”庄念向后靠了一步,一躬身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截钢筋。
“唐周?谁啊?”二楼的男人朝庄念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肤色更黑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庄念,将其手里拿着的钢筋抢下来丢的老远。
二楼那人随即从二楼的婻鳳位置一转身,抱着柱体滑了下来。
他一边走向庄念,一边嗤笑道,“想不到一个细皮嫩肉的医生这么值钱。”
刀背贴在庄念侧脸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直接渗透进了血液里。
庄念欲要后退,身后的人却偏偏推着他向前,刀背陷进皮肉里,“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多少人都看到我进来,我在这里出事,你们也跑不了。”
“监控对于你,对于我们,没用。”男人哼笑一声。
这一声笑的庄念心头一跳,附近的监控应该早就被动了手脚。
“跑?”男人又道,“不跑了,弄死你,我们哥俩就去自首,冲动杀人,东家能保我们不判死刑。”
庄念何等聪明,唐周藏头藏尾的和他联系,他早就猜到对方这次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可他明白唐周的用意,只要他不按照约定赶来这里,或者没有依照他的计划从这扇门离开,很快顾言轻声母亲杀人的自白就会投放在全市的LED屏幕上。
他像每次一样,明知道是个陷进,却不得不跳进来。
如果他是唯一能阻止这场悲剧的人,他愿意。
庄念沉沉吸气,打量着身前的人,“你们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孩子吗?就这么甘心为了钱去坐牢?让自己的双手沾血?”
浅色的瞳仁带着警惕,扫视着眼前耸立着的冰冷。
如果能见到唐周,他或许还能说服对方。
“别找了。”男人无奈的叹息,手中的刀倏地停下,刀尖染着橙红的余晖,猛地向他小腹刺了过去!
庄念倒抽一口凉气,腹部骤然闯入的冰冷深入骨髓,紧跟着灼烧撕裂的痛感蔓延开来。
男人趴在他的耳边说,“东家没来,我们今天弄不死你,家里的老母亲就活不成了,医生,对不住了。”
第一百零五章
VIP病房里,杨舒用温烫的帕子为顾穆琛仔细擦着手。
抚摸着他食指和拇指指腹上两块疤痕说,“你小时候皮的狠,把点着的塑料捏手里玩,眼看着要把那双细嫩的小手烫伤,你爸爸一着急,就用这两根指头掐灭了火。”
“融化的塑料黏在肉上,疼的他原地蹦的老高。”杨舒回忆起当时那一幕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顾言坐在旁边,也摸着那处说,“我记得,当时以为他会揍我。”
杨舒撇了撇嘴,宠溺的点他的鼻尖,“你啊!”
顾言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杨舒和顾穆琛的手,笑着说,“结果爸爸不但没发火,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抽过烟,家里也没出现过打火机。”
杨舒点头,目光温柔又柔软,“你爸爸真的很爱我们。”
“可惜我没能给他多生几个孩子,也没能给你兄弟姐妹,现在什么都要自己抗,没个帮手。”杨舒提着唇角靠在顾言肩膀上。
“你爸爸常说,我们多幸运才能有你这样的孩子,你是他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顾言不易察觉的僵直了脊背,眉心很轻的蹙在一起又分开,搂着杨舒的肩膀说,“幸运的是我才对。”
病房外。
走廊尽头光线昏暗,顾萧肥硕的身形猛地一震,叼着雪茄猛地吸了一口。
他瞪圆的眼睛闪出异常兴奋的光,盯着对他耳语的下属问了一句,“真的?”
下属点头,“顾言确实不是顾家的孩子,而且,他的生母,也就是您另一个去世哥哥的妻子,杀了顾穆琛唯一的儿子。”
顾萧把雪茄随手一丢,双掌何在一起啪!地拍了一声响,口中喃喃,“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哈哈哈,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思忖片刻,他滚圆的眼睛转着说,“小情人都被人给捅了,得快点把这件事告诉我那好侄子。”
顾萧阴鸷的目光落在顾穆琛的病房门口。
这是他唯一能搬倒顾言,将顾氏集团整个吞了的机会。
没一会,杨舒在顾言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杨舒前脚离开,照看庄念的小护士就急匆匆的闯进了顾穆琛的病房。
房门开了又关,顾言连外套都没有穿,在门口跟下属嘱咐了两句就匆忙跑出了医院。
顾萧斜斜挑着嘴角,一扬手,告诉身边的人说,“让我那嫂子慢些走,说不定还能见我哥最后一面。”
“哦对了,顺便推唐周那个疯小子一把。”顾萧斜抬着下巴接过手底下人递上来的烟,“既然要唱戏,当然热闹一点好看。”
黑色库里南从医院地库嗡鸣着冲到路面,接连避开了两辆前后交错的轿车,险些撞上中间的防护栏。
搁在空调出风口的手机荧幕亮了又暗,在奔驰的库里南中如此反复着。
电话打不通,对面的人没了耐心,发来信息一条接一条弹在荧幕上:
【现在不来见我你会后悔的。】
【顾言,我真的爱你,求求你,看看我。】
【你以为事情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吗?顾言,你看看她是谁。】
【顾伯伯不能再受刺激了,你连你爸爸的命都不管不顾了吗?就为了庄念?!】
荧幕上探出一条视频信息,彼时顾言已经将车停在市中心新建大楼的围挡外。
手机上的短信内容也在此时从哀求变成了命令:【你不准去!】
最后一点夕阳落尽了,街道两旁的灯光齐刷刷的亮起。
云层不知何时悄然变得厚重,一道银色的闪电像是挣扎着试图撕破黑暗,却被更深的夜转瞬埋没。
顾言推开门,单薄的门扇没用多大力气就被推开,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声响。
混乱的喘息猝不及防的被眼前画面斩断。
两个衣衫破烂的男人双手染血,听见动静仓皇的回头与他对视。
背对着他倒在地上的人霎时间抓住了顾言的视线和脉搏,他定定的盯着,倒在鲜红血泊里那人身上穿着的浅灰色呢绒外套,是他特意叫人给庄念准备的。
“念...”他几乎不能发出声音,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他觉得冷,从指尖到脊背,“念念...”
“不是叫你锁门吗!”其中一个男人呵斥道,“杀都杀了,一个两个都是杀,有人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们就拿不到钱!”
话音一落,那个男人率先朝顾言扑了过来。
顾言目眦尽裂,下颌线紧紧绷着,面对挥过来的匕首躲也不躲任其擦过脸颊,他猛地拽住那个男人的手臂向下一拽,长腿曲起,猛地顶在那人胃部的上方肝脏的位置。
男人连痛哼都没发出来,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是庄念教他的。
另一个扑过来的男人也被他一脚踹远。
顾言向前奔了两步,踉跄着蹲跪在庄念面前,颤抖着将人抱起。
手上染了血,黏腻的触感中混杂着铁锈一样的腥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闻到过血液的味道。
“念念...”他用带血的手捧住庄念的脸,小心的喊着,“念念,别吓我...醒醒。”
庄念身前的衣衫被刀捅破了几处,靠近右肩处的布料割破,每一处伤口都粘连带着血肉向外翻着,触目精心。
顾言浑身都颤抖着,不住的用带血的手掌触摸着对方的脸,“对不起...念念...醒来好不好...”
以他的伸手以一对三,对五都没问题,可现在庄念出事,他就倒在自己怀里,呼吸那么轻,苍白脆弱的像团虚无的云。
他顾不得其他,把最脆弱的后背裸露给穷凶极恶的人。
刀刃插进左肩,他的身形被强力的惯性推着向前。
顾言下意识的护住怀里的人,生怕会再弄疼怀里的人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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