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庄念眼睛上的领带都还没摘,松了,只遮住一只眼睛和一半鼻梁。
侧脸贴在顾言肋骨上呼吸轻轻浅浅,身体缩成一团,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软。
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肩头又红又紫,有点可怜。
段瑞珊之所以听到小庄哥哥骂人,是因为顾言不肯解开绑着他双手的衬衫,最后是在顾言百分之百确定他没力气再乱抓乱挠的时候才解开的。
谨慎的让人头皮发麻。
顾言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太久没做过,怕他发烧。
屋外的门铃又响了几声,他小心起床去开门,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几块仿真皮肤。
随手在衣柜里找了件睡衣去开门,庄念的,手臂短了一截。
门外站着两个小机灵鬼,听到门咔哒一声立刻围了上来上下打量。
顾思念原本还不相信段瑞珊的话,没想到顾言一开门,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竟然带着一排牙印。
“哥。”顾思念扔下手里的话本捧住顾言的手。
“嘘。”顾言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嘱咐道,“小点声,小庄哥哥还没醒。”
顾思念立刻压低声音,摸了摸那一排整齐的牙印。
虽然心疼,但还是觉得小庄哥哥不是个凶悍的人,可温柔着呢,于是滚圆的眼睛转了转问道,“哥...你是不是欺负小庄哥哥了?”
顾言笑了笑,捏着顾思念棱角逐渐分明的脸,毫不避讳遮掩的说,“算是。”
他转身给两个孩子找拖鞋,又嘱咐,“不许吵,待会告诉爷爷不用做早餐了,来这边吃。”
一老三小早饭连中饭都吃好了,庄念还是没醒。
顾言今天难得不上班,两个孩子舍不得走,缠着顾言画画。
“哥,新画本都用完了,这个是在家里搬来的旧的。”顾思念翻开话本的第一页,上面的画还看不出完整形状,是第一节画画课学的内容,“哥,我画的是手套,你看,爸还在下面写字了。”
“嗯。”顾言拿过画本在手里掉了个方向,苍劲有力的四个字‘继续加油’,是顾穆琛的笔记。
他用拇指摩挲着那几个字,很久没有说话。
从前爷爷奶奶走了的时候,顾穆琛曾经给他念过一段某位文学作家说过的话,他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耳边仿佛真的响起了顾穆琛沉着稳重的声线,在搂着他的肩膀在徐徐说着话。
“活着的人会困在这潮湿当中,清晨空荡的厨房,晚归漆黑的窗,都会在每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骤雨。”
小时候他听不懂这些,总要追着顾穆琛问出十万个为什么,长大了没人解释给他听了,偏偏理解的透彻心扉。
“哥。”顾思念靠了靠顾言,“爸爸突发心脏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顾言放下画本,搂过顾思念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说过,现在还会做恶梦吗?”
“偶尔。”顾思念思抿了抿嘴说,“我当时正在画画,哥,是不是因为我被吓傻了没及时通知你和妈妈,所以才没能救回爸爸?”
“不是。”顾言的心沉了沉。
顾穆琛当时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如果不是突然发生意外,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是顾萧拔掉了顾穆琛生的希望。
顾言碾了碾手指告诉顾思念带着妹妹玩,他绕过阳台上的浴缸,把窗户敞开一条缝隙,点了根烟来抽。
顾萧虽然被杨舒夺了实权,但他也一直没闲着,明里暗里拉拢了不少股东,而且近几年行事越来越谨慎。
顾言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顾氏集团,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和顾萧过招,真的东窗事发,他恐怕没法帮杨舒。
其实他当年只掌握到了顾萧碰毒的证据,没有拿到他害死顾穆琛的重要证据,唯一的人证也在赶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就算当初真的把顾萧送进监狱,也不算真正意义上为顾穆琛了报仇。
他始终没放弃继续调查顾萧身边的人,只可惜他现在能动用的财力和人力都大不如从前,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受到限制。
“哥哥怎么好像不开心?”段瑞珊把头上绑着的小辫子甩去脑后,小声说,“爸爸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去看看江,把秘密和心事都丢进江里,就不难过了。”
顾思念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手上忙着涂色,应道,“哥只是想爸爸妈妈了。”
“哦。”段瑞珊撇了撇嘴,正要和顾思念一起涂色,顾言突然掐灭烟蒂快速走了过来。
“珊珊,你爸爸从前说过要把秘密和心事丢进江里这样的话?”
段瑞珊点了点头,“嗯,跟妈妈说,也跟我说,说了好多好多遍,每天每天都说。”
顾言的手逐渐收成了拳。
或许段丞早在去出庭作证之前就预料到了自己会出事,所以特意把这些话重复说给一个不到四周岁的孩子听,或许...他还留着当年的证据。
段瑞珊比一般的孩子说话晚,顾言刚接她回来的时候她说话还连不成句子,也正是因为这样顾萧才没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
“珊珊,告诉哥,你爸爸有没有说江的什么位置?”顾言蹲在他面前问,“或者说,他曾经带你去过临江的那些地方玩?”
段瑞珊嘟了嘟嘴,摇了摇头。
顾言马上起身给夏青川打了电话,重新调查段丞。
既然段丞留了后手,就一定会在他身边的人那里找到其他蛛丝马迹。
电话一经接通,还没等他说话,夏青川就先开了口,“我正要找你呢,唐董事长刚刚没了,百唐科技现在正式由唐周接手。”
顾言脸上并未见多少意外,这是早晚的事情。
然而夏青川的下一句话,却让顾言紧紧锁起了眉。
“我的人查到,顾萧最近这半年和唐周有账目上的流通,数目不小。”夏青川长吁一口气说,“顾言,你觉得,顾氏集团,你和庄念,唐周会先动哪个?”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下午三点四十分,庄念从床上翻了个身,腰酸的像是注射了两斤柠檬汁,屁股也疼。
他轻轻皱眉,忽地想起什么,迅速睁开眼睛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领带在翻身的时候掉了,拧在下巴上,浑身光溜溜的,脚上还穿着昨天的长筒袜。
“醒了?”
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庄念呼吸一滞,拉起被子盖住了半张脸。
只要听见顾言的声音,他就会想起昨晚顾言近乎疯狂的种种行径。
太疯了。
完全,超乎想象。
记忆倏地闪现,他又想起他被摆成各种羞耻的模样,想起顾言附在他耳边质问,“你是从哪看出我不想要你的?嗯?”
“现在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了吗?”
“回答我。”
庄念又将被子向上拽了拽,这次盖住了整张脸,闷声说,“饿了。”
能不饿么,操劳了一晚上,又睡了一白天,不饿才怪。
嗓子哑的没耳听,说完这两个字就闭了嘴。
“给你温着粥呢。”顾言的语调里带着笑意和温柔,“顾思念和珊珊也在外面,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就端进来给你吃。”
两个孩子,就算再让他们安静也安静不到哪里去,庄念却一点也没听见。
这哪是睡着了,简直就是晕过去了。
“我起来吧,两天没见着他们两个了。”庄念哑着嗓子说,“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得先去洗个澡。”
早晚折腾的太凶了,实在没力气爬起来,顾言虽然帮他做了简单的处理,可这会肚子上还黏黏的。
顾言轻声一笑,说好,出去的时候帮他带上了门。
庄念探出头来往门口到一眼,长长吁出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
昨晚那个陌生号码,除了给他发送了一条音频之外,还约了他出去见面,说如果他想知道那一晚全部的事情,就甩掉跟着他的人,单独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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