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身体,唐周倒也没拒绝。
“你忍一忍,他比较严重。”庄念抬眼扫了一眼顾言,又快速垂下目光。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块稍缓的破路,再向上的路转了个大弯,这里算是个视觉死角。
好在两边是不太陡的缓坡,树与树之间的空隙还铺了一层青草。
但谁也没想到第一批抵达山顶的人已经开始下山,并且因为拿到了奖金都兴冲冲的。
注意到有人俯冲下来时已经晚了。
彼时庄念刚为顾言做好了十分钟的肌肉放松按摩,两人刚刚起身,脚步还晃。
身边的冀北也在庄念的指挥下缠好了唐周的腰,正预备越过顾言往庄念身边去。
碰撞就在这时突然发生。
山上冲下来的三个人不知在玩什么脑残游戏,手拉着手,在迎面撞上顾言等人的时候才松开手,致使他们四个人顿时像保龄球一样被撞的东倒西歪。
冀北干脆被其中一个人抱在怀里滚了出去。
“啊!”
庄念和唐周则一左一右向两边的缓坡上倒了过去。
“庄医生!”冀北都自顾不暇了,还在惋惜没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庄医生。
因为认识周易,他无意间知道他们家顾总喜欢男的,这么多年过去,顾总身边离得近的、弯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唐家小少爷。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两人关系不是爱人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这种生死抉择的时刻,人的本能反应当然是去救跟自己感情比较深的那个人。
他的庄医生注定要一个人面对疼痛了。
然而就在冀北心疼庄念心疼的欲要窒息时,一道身影毫不犹豫的扑向了他的庄医生。
冀北缩小的瞳孔笔直向上,视线从庄医生变成了华盖如云的树,最后直直的盯住了太阳,光线刺得他想要流泪。
顾言反应迅速,常年保持健身习惯让他不仅矫健,在失重的情况下也能最大程度实现对身体的掌控。
他一手搂在庄念腰间,另一手护住对方脑袋就地一滚,缓解了跌落的重创,但后背却猛地撞在了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一声闷哼。
庄念的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一时失语,只下意识的挣扎着伸出手,摸在顾言背上。
“没事吧?”是顾言在问他。
庄念突然觉得心里很乱,脑子也不清醒。
似乎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弄清楚,有很多话应该要问一问。
但最终都梗在了喉间,变成一句违心的陈述,“你该先去问问唐周。”
环抱着他那双有力的臂膀一僵。
庄念突然生出一种觉悟,哪怕现在顾言勒紧胳膊要把他弄死,都是他自找的。
但顾言没有,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扶他起来,然后转身走向了唐周。
“庄医生!你怎么样?很疼吧?”冀北手肘擦破了一块,血滴下来,染红了脚边的一叶小草。
庄念松开被捏碎了的嫩叶,两条偏瘦的胳膊由着冀北摆弄。
对面传来顾言打电话的声音,唐周的情况应该不太好。
“我没事。”庄念推开冀北,声音恹恹的,像是连续熬了几个大夜的手术一样。
他的背包里还剩了些碘伏,在救援队来之前还能做些简单的处理。
冲下山的那三个人也受了点擦伤,不住的围着顾言道歉。
“这里不安全,先下山。”顾言的声音依旧沉沉的听不出情绪,但那三个人都面露惧色,匆匆离开。
待到给冀北包扎好伤口,顾言已经背起了唐周。
两人对上视线,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别处。
庄念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就想这样坐在地上,最好变成一棵树,或者一缕空气。
动也不用动,连呼吸都嫌累赘。
“我们也下山吧。”冀北这一趟被躲开好几次,又见庄念现在脸色难看,也不敢贸然做出亲昵的动作,只关切的问了一句。
“嗯。”庄念应了一声,背上背包,勾起顾言落下的包,向山下走去。
救援队来的很快。
没一会就有三个人抬着担架赶了上来。
唐周被放上担架,委屈的伸出手拉着顾言衣角,撒娇似得说,“我怕,顾言,你拉着我好不好。”
庄念把顾言的背包挂在其中一个赶上来的救援人员肩膀上,侧过身先一步下山。
他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色,遇到半路不知发生什么事跟他打招呼的人还会笑着回应。
弄得冀北也拿不准他现在心情是怎么样,大概是比刚才好多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开口殷勤的说,“庄医生,累了一天又受了惊吓,不如晚上我请你”
然而话说道一半,就被庄念凝过来的眼神硬生生打断。
他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庄念的眼神跟顾言有几分相似。
很有压迫感,一点也不温柔。
因此他像平日里畏惧顾言一样,乖乖的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挑高的女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我的孩子跑进山里不见了!!他的电话刚才还打得通!”
第十六章 寻人
女人是冀北的同事,按照道理总要留几分面子,但他却没有安慰甚至气急败坏的质问,“怎么会出这种事儿!知道这次活动对顾总多重要吗?!”
“山下有人守着不准孩子单独上山,来之前的会议上也特别强调过,李姐,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孩子,这不是给顾总找麻烦么?”
女人抹了一把眼泪,没得到安慰反而挨了数落让她更加气急败坏,作势就要上前撕扯,“我孩子都不见了,你还在跟我说这些!我管对谁重不重要,我要我的孩子!”
“不好意思。”庄念伸手拦了一下冀北,“您冷静一下,需要您的配合才能更快找到孩子不是吗。”
冀北的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也许是守在山下的人失职,也许是孩子特意避开了大人的视线,这其中当然也有家长没有顾看好的原因。
但无论因为什么,顾言都是这次活动的创办人,他对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如果出事,被追究的也只会是顾言。
那时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整件事都会变成抹不去的污点。
造成的影响,要承担的后果,也会是普通人的千倍百倍。
“别慌。”庄念将女人拉倒一边,语气温柔,从容的态度让焦虑的人也很快平静下来,“天还亮着,这山里的危险位置都有防护措施,一个孩子跑不了太远的,电话接不通,说不定只是没有信号,或者没电了。”
他宽慰了两句,见女人情绪稳定下来又说,“跟我说一下发现孩子不见了的时间,还有上次通话的内容,好吗?”
女人擦掉眼泪,开始叙述。
孩子已经离开4个小时左右,最后一次通话曾兴致勃勃的说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孩子十二岁,是个冒险爱好者,穿一身红白相间的高端品牌运动套装。
庄念听完女人交代的信息便拉着冀北朝着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给你们顾总打电话,告诉他孩子的名字,让他安排人手。”庄念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的位置,压低声音说,“4个小时,能爬很远了,得抓紧时间。”
孩子偷跑上山,当然不会按照警戒线圈起的安全范围走,这无疑会增加遇险的概率和搜救的难度,好在离天黑还早,这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
冀北和顾言通过电话,又跟着庄念往前找了将近一个小时。
庄念没有运动的习惯,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但又不敢停下来,全靠咬牙坚持,白皙的面颊上挂满细汗和两坨绯红。
山里那点凉意早被太阳烤的消失殆尽,喉咙又干又燥。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推开冀北,当对方再次为他擦汗时也由着去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庄念迅速回头。
原以为会看到来支援的人或者是消失的孩子,却不想是顾言追了上来。
此时冀北的手还贴在他额头上。
“你不是受伤了?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才行吗?”庄念有些气恼的挥开冀北的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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