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摸了摸后脑,笑的憨厚,把果篮递到唐周面前,“恢复的怎么样了。”
唐周斜了他一眼,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喷嚏。
“哟,水果过敏?”周易赶忙把果篮放远了,随后看到了满屋的郁金香。
他犹豫了一下,扫看一眼唐周发红的眼眶,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暂且随他去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
周易刚想在沙发上落座,就听见唐周下了逐客令,他不得不悻悻的站了起来。
有些人相看一眼就知道不适合做朋友。
这种感觉每次见到唐周的时候都会冒出来。
就像每次看到庄念时,都会有一种放松、不设防,恨不得掏心掏肺来和他拜把子的感觉一样神奇。
周易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去庄念办公室诉诉衷肠,迅速起身告辞。
庄念下了手术台回到休息室,开门之前习惯性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你..”
话没说完,就见周易仰在他的单人床上打着呼噜,桌上摆着一份打包好的虾饺和鱼肉粥。
他笑了笑,连着做了几台手术,就算没有食欲也抵抗不了肠胃的抗议,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粥喝到一半,窗外打了声闷雷。
周易诈尸一样在床上抖了抖,省略了坐的步骤直接嗖一下站了起来,“事故事故,快快快,肯定有人受伤了。”
这恐怕是得知顾言装车后的后遗症,又或是如顾言所说的,是医生的本能。
庄念抿着嘴摇了摇头,起身按着他的肩膀坐回床上,“没事故,打雷了,困就再睡一会。”
周易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几点了,你今天不是就排一台手术么。”
庄念没回答他的问题,坐回去继续喝粥,“你不是刚申请了年假,还跑来上班做什么?”
“无聊啊,忙习惯了一下闲下来太无聊了,还不如来医院聊聊八卦来的愉快。”周易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
十一点五十二分。
“和女朋友吵架了吧。”庄念笑着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模样。
周易啧了一声,挥了挥手,“女生真麻烦,我晚回一条信息而已,就说我不爱她了。”
他向前倾身,看着庄念十分严肃的取经,“你们男生和男生谈恋爱是不是就不这么费劲儿啊?男生...毕竟神经大条一点,没那么敏感。”
说到这,周易又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唐周。
没等庄念回答,他又接着说,“你看我铁子那个订婚对象,俩人都发展到谈婚论嫁了,我那铁子还不知道他花粉过敏,塞了一屋子郁金香。”
庄念端着勺子的手一顿。
“要是我这么对我女朋友,她一定拿刀阉了我的心思都有。”周易端着肩膀,兰花指一翘,演到,“用我女朋友的话说就是,‘你根本就不爱我,连花粉过敏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花粉过敏可大可小的,不过还好,我走的时候你助理小赵去了,让顾言手底下那些人把花都拿走了。不然我还真不好开口提醒,好像质疑两人感情似得。”周易一边笑一边给顾言发了条信息,嘲讽他的同时也表示十分羡慕。
庄念卷长的睫毛簌簌,抿着嘴没做声。
滴滴--
周易的手机很快收到了回信,他盯着手机看了两秒,因为太过诧异眼睛都瞪大了。
庄念狐疑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周易清了清嗓子,眉毛拧出了一个十分滑稽的形状开口道,“顾言说,问问庄医生,那些花漂...漂亮吗...”
第七章 医闹
“为什么要问你?你们两个认识?”周易端着手机微张着嘴,脑子有些不够转,“这么一问,我怎么觉得那些花就是为了给你看的?不然为什么要问你?”
庄念微垂着眼,长睫将眼底的情绪挡的密密实实。
他放下汤勺抽了张纸巾擦嘴,一系列动作之后才轻飘飘的开口,“你想多了,我们小时候是邻居,不过很长时间都不联系了。”
“你跟他说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庄念将纸团起远距离丢进垃圾桶,轻描淡写的发问。
周易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另一个朋友圈的人产生交集,我都没在他们面前提起过你。”
庄念皱了皱眉,缓步走向窗边。
周易是他刻意在亲近的人,他在和周易接触的过程中旁敲侧击过许多次,他和那些富二代朋友不是一个圈子,不想过多牵扯,偶尔听听他们的八卦排解周易想兄弟又见不到兄弟的寂寞就可以了。
周易憨厚,也特别真诚讲义气。
所以庄念确定,顾言不会从周易嘴里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事。
拉紧的窗帘被缝隙中透进的风鼓起又飘落,夹杂着细密的雨星。
庄念的指尖捏住窗帘一角,似是犹疑片刻,而后猛地将窗帘整个拉开。
雨声少了那一层隔膜肆无忌惮的涌了进来,像是隐私被揭开的前奏。
【问问庄医生那些花漂亮吗?】
这句话其实透露了许多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顾言知道他现在正和周易在一起。
路灯和急诊楼的灯映出停车场的轮廓,停在下面的汽车寥寥无几,其中一台点着头灯没有熄火的宾利尤为扎眼。
车窗无惧风雨似得大敞着,里面坐着的人一手扶额,淡淡的看向这边的窗。
庄念捏着布料的手下意识收紧,但除了手,身体里每个关节都变成了软的,就像突然被叫上讲台的学渣,要赤裸裸的面对自己的愚蠢。
顾言已经知道了他和周易的关系,自然也知道订婚的消息也是他从周易那获取的。
其中种种,顾言会认为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为之?
庄念无力的拉上窗帘,靠在窗边的冷墙上揉了揉眼角。
他突然有一种将要被人刨开的错觉,很怕藏着的那颗心也要被挖出来看个明白。
他不能再见顾言了。
周易有一句话说对了,那些郁金香,是顾言给他看的。
唐周的花粉过敏是个意外,但顾言的行动却不是。
顾言是想要亲自告诉他,曾经送给他的那些热烈且长久的爱意,已经转手给别了。
他没有必要再见顾言了。
掌心盖住了半边脸,庄念欣长的身形微微弓起。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周易的话就在耳边,但他听不真切,“你,你笑什么啊?别吓唬人啊你,庄!”
庄念的肩细细发抖,长睫上挂着的晶莹大概是外面临近尾声的春雨,因为他的嘴角是笑着的。
他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庆幸,自暴自弃的想着,‘太好了...他至少还愿意恨我。’
他甚至冲动的想要亲口跟顾言说一句,“我真的疼了,所以你别气了。”
矛盾又纠结,无奈又悲伤。
“没什么,告诉你朋友,花很美。”庄念将脊背挺直,苍白的脸上是带着些倔强的淡定,他拍了拍周易的肩膀,“你回去吧,我的工作都提前了,这几天大概会很忙。还有,帮我个忙,查房的工作你替我做吧。”
周易在看到庄念那张脆弱又故作镇定的脸时,脑子里突然想到从前在手机上看到过的,落在隆冬天里的一个七彩气泡。
晶莹剔透,连结冰的纹理都出奇的漂亮,但脆弱的令人惋惜,贸然触碰就会碎掉。
庄念一连半个月都住在医院里,中间只让小赵帮忙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医院的大门都没再走出去过。
他的生活也两点一线的在手术室和休息室之间循环着。
棘手的手术都提前上了日程,半个月没日没夜的工作终于兑换了几天能在门诊工作的清闲。
对于庄念来说,坐诊的日子算是休假了。
上个星期他就收到了助理发给他关于唐周出院的消息,那也就代表着,他和那两个上流社会的人之间的交集也到此为止了。
庄念一手支头揉了揉眉心,诊室的助理见状立刻给他递过一杯咖啡,“庄医生,需要休息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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