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因为看见了他的正脸而变得更加疯狂,双手拍着什么发出哗啦哗啦的动静,“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庄念曾经听夏青川形容过戴淑惠,大概就是女人现在的疯癫模样。
他几乎能肯定女人就是顾言的妈妈,于是摸索着靠近,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硬物,是铁。
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喑哑嗓音的男人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怒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庄念咬着后槽牙将掌心铺平接着向两边摸索,通过模糊的视线和触感,庄念大概知道了所处位置的布局。
这里该是一间客厅,一前一左的两个人,被关进了铁笼里。
“谁把你们关在这的?”庄念喉结轻轻一滚,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唐周?”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庄念不知道被陌生人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可眼前出现的人无疑都是与他和顾言有关系的。
唐周将人关在这里有他的目的,可现在他已经死了,还有谁会替他做这些事,用这样的手段把他带过来?
目的又是什么...
不管目的是什么,他得先把人带出去。
“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庄念边问,边在口袋里找手机,“你们两个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手机不在口袋里,应该是被人拿走或是掉在了某处。
“我问你的眼睛怎么了!”男人毫不在意他的问话,仿佛他眼睛的好坏比能否从铁笼里出来还要重要,“你是一名外科医生,眼睛和手一样重要!”
庄念闻言呼吸一滞,抬目望过去,明明还是只能看到一团虚影,他还是快速撇开视线,甚至微微低下点头,狠狠蹙眉。
“待在这里不安全,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里?怎么样才能放你们出来?”庄念攥紧了手,到处摸索着,希望能找到工具放两个人出来。
他心里腾起莫名的厌恶和愤怒,额角和腿上的伤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人都不一定能活着,要眼睛有什么用?”不知是不是为了刺激男人快点和他说些有意义的信息,庄念低声的质问。
“你..”男人果然语塞,然而沉默好一会,最终也并没有说出他们在哪,而是倏地笑了起来,“他想让你看见,让你想起来,不惜把我们都关在这等你来看,可你偏偏瞎了,哈哈哈哈...真是...哈哈哈哈...”
男人笑的猖狂,尾音连上几道沉重的咳嗽就再也没有停下来,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他是谁?唐周?”庄念立刻反问道,并说,“唐周已经死了,带我来这里的人是谁,你看到了?”
那笑声和咳嗽突然一同止住,短短一瞬又如同燎原的火,重新烧了起来。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言论,笑声里满是轻蔑讥讽。
庄念眼前的一团影躬下身,最后干脆蹲在了地上。
这人似乎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
庄念做出判断之后立刻转身摸索着离开,并面向另一间笼子里的女人,虽然女人可能听不懂他的话,但他还是用温和安抚的语气说,“我马上叫人回来救你们,别担心。”
女人又痴痴的叫了一声‘儿子’,将细瘦的手臂伸出铁笼外试图触碰。
可庄念的眼睛看不见,并不能回应她。
庄念将双臂张开,试探着向前迈进,竭尽所能的加快速度。
暮色浓重,天马上就要黑了,否则就算伤到眼睛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此刻转过身背对着窗的方向,他的眼前更为模糊。
咯吱--
房门打开,楼道里扑来陈旧灰败的霉味,庄念试探着迈出一脚,而后定在原地,不再动了。
眼睛看不见时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衣料摩擦的稀疏声并不明显,但他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
门外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们始终都在,默不作声的听着门里的动静。
庄念心下一沉,就听一道脚步声快速朝他冲了过来。
他闻声立刻向旁边闪躲,然而眼睛看不到的人又怎么能躲得过别人蓄谋的攻击?
庄念感觉衣领被一把攥住,推搡着他向后退去。
对方动作太快,庄念小腿上还有伤,左脚拌上右脚狼狈的踉跄一步又很快被那人托住用力向后一耸,整个人撞在了铁笼上。
这还不够,那人这次拽住他的后脖颈,几乎令他窒息的将他的脸贴在铁笼上面。
“看不见吗?”那人终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庄念闻声先是一皱眉头。
那声音让人听了极度不舒服,沙沙的,他在愤怒,可那把嗓子却并不能为他发出太大的声音。
“看不看得见又能怎么样,你反正也没准备让他活着,干脆亲手杀了痛快。”另一道声音从身后敞开的门外响起,十分陌生冷漠。
“杀人?!”沙沙的声音响起,庄念的脸贴在铁栏上,闭上了眼睛,“杀人可是犯法,我不能任性,不能做犯法的事情。”
门外的男人听罢大声的笑了出来,语气轻松道,“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们到底是谁,为谁做事?”庄念问。
车祸现场不少目击者,这两个人却明目张胆的带走他,不跑也不躲,丝毫没有惧意。
没人回答他的话,抓着他的男人收紧了手掌的力量,更用力的将他的头贴到铁栏杆上。
“你看不见,我讲给你听好了。”男人呵呵笑了两声,“里面的人是你的养父,庄俊泽,记得吗?”
庄念用力耸了耸肩膀,他的力气不算大,但身边的人感觉上比他单薄很多,就在快挣脱开对方的束缚时,站在门外的另一个男人也从背后压上来,控制住他。
庄念知道里面的人是庄俊泽,在断定这里关着的人都是与他和顾言有关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他有自己的判断,但眼睛看不清还是心里没底,他现在很想从对方嘴里听到旁边笼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戴淑惠。
“所以旁边的女人是顾言的母亲?”他不再挣扎,确认道。
“急什么。”单薄的男人压着他的头说,“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没给你介绍呢。”
“你什么意思。”庄念心间一颤,那股刺鼻的腐臭仿佛随着这句话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呵...呵呵...”男人呵呵笑起来,松开庄念的手拍在一起,“庄念,你其实不是孤儿,知道吗?”
“你非但不是孤儿,还是在亲生父亲身边长大的,庄俊泽就是你的生父。”男人说,“笼子里躺着那个,是你的母亲,钟燕。”
如果庄念看得见,就能看到庄俊泽的脚边有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生虫的尸体,被庄俊泽手里拿着的那根铁棒活活打死的。
“上天总是对你格外慈悲。”男人语气失落,沉默片刻说,“你该亲眼看看这一幕的,亲父杀了亲母...多有意思的画面啊...”
当初庄俊泽在钟燕不愿意的情况下与她发生关系,两人有过一个孩子。
之后事情发展失控,庄俊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钟燕让他变成了个‘假男人’,两人之间所剩的就只有仇恨。
关于孩子,钟燕只字未提,只当是生命中和庄俊泽同样不可视人的污点,可造化偏偏弄人,庄俊泽竟然将孤儿院里的亲儿子认领了回来。
这么多年没让庄念叫过他一声爸爸,唯一一次还被他打了个半死。
庄念的侧脸已经没有知觉,微微发麻,倏地笑了两声,“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无论是庄均泽还是钟燕他都没多少印象,从前的事情好与不好也都不记得了,为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实在谈不上伤心又或者难过。
除了听到有人已经死了让他心里惊诧,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执着的跟他说这些。
男人操着那一把破碎的嗓子继续说,“看啊,你多糟糕,你的出生毁了两个光鲜亮丽的人,你是污点,没有人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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