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城去明光殿找苻坚,苻坚果然在那里。
宫人都说苻坚下了朝一般是回去宣室看奏折,或者去宣德殿,可是今日他却在自己的寝宫。
明光殿的烛火通明,仿若白天,萱城一踏进来,就看见了苻坚。
他坐在几案前。
“皇兄。”
苻坚抬头,见是他,笑了笑,“皇弟找朕找到这里来了。”
萱城过去贴着他的身体坐下去,几案上放着青铜酒盏,苻坚似乎喝了酒,怪不得他这几日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了,怎么这会倒是笑脸相迎了。
“你在喝酒?”萱城疑道。
“怎么,不可?”
萱城笑道,“可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一起喝酒的。”说着,便径自的斟了一盏酒,就是苻坚用过的那个酒盏,仰头灌了一口进去,酒入喉咙,他却被呛的咳了起来。
苻坚调笑他,“皇弟喝酒还是这般,早跟你说了,慢慢来,你怎么都学不会。”苻坚夺过自己的酒盏,他饮酒倒是文雅至极。
萱城想看他饮下自己用过的酒盏,手却拦住了。
两人目光交汇,皆是僵住。
“皇兄,放了慕容冲。”
他掰开苻坚的手,强行把那酒盏放在几案上,郑重的对着他的目光,“放了慕容冲,这是我求你的,皇兄。”
苻坚一副冷淡的表情。
萱城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兄,臣弟求你,我很少求你什么事,你答应了我很多事吧,可我没有那些记忆,王嘉不会帮我找回这具躯体的记忆,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放了慕容冲。”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凝固起来,萱城伏地不起,苻坚纹丝不动。
过了许久,萱城感觉膝盖都疼了,苻坚却出声了,“你还是不明白。”
萱城抬起眼来,却见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晶莹剔透的东西,他的心忽然一疼。
“啊,苻坚,你的弟弟他。”
苻坚扶起他,把他拽在自己的身边,“皇弟,他、你,不,”
萱城根本听不懂他这吞吞吐吐的语气想要表达什么。
萱城望着他柔似水的目光,“慕容冲他不属于你我,放了他,兄长。”
这个时候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荀氏血缘二子,苻坚为兄,苻融为弟。
可这时候,萱城的灵魂与苻坚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苻坚攥着萱城的手到自己的胸口,那里上下起伏,“朕放了他。”
萱城心一震,刚要再次跪地拜谢,苻坚却就着拽他入怀的姿势压倒了这具身体。
他的弟弟,又不是他的弟弟。
热气喷洒在耳边,萱城的神经紊乱,唿吸急剧紧张。
“朕的心不大,三十三年来只装下了一人。朕放了他,从此不再愧对苻融。”
萱城震住了。
苻坚说的是什么?
兄终弟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古代兄弟之间真的可以互相代替去爱一个人么?
苻坚为何愧对苻融,他心中的一个人是谁?从小到大的的时光有多久远,萱城来前秦亦不过刚满三年。
萱城奋力推开苻坚,他逃出了明光殿。
明光殿的右侧便是紫宫,他跌跌撞撞,失神落魄,却忽地撞上一个人。
“啊。”
萱城抬头,慕容韡惊讶的看着他,“阳平公,您。”
“你怎么在这里?”萱城正衣。
慕容韡行了礼,恭敬道,“圣上命我进宫见冲儿一面,刚从紫宫出来。”
“哦,对。”
萱城笑了一下,“这都能碰见你。”
“我知道您不待见我,我也不求能得到您的正视,说到底我们慕容一族的人对不住您在先,冲儿此次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我会替他承担业报。”
萱城眉心聚起,“你们慕容氏对不住我在先?”
慕容韡似乎这才警觉自己失言,赶紧低头,“抱歉,阳平公,那件事不是我故意的,只是陛下他当时在大殿上太过欺人,我才让冲儿、、”话还未说话,他身体忽然一下滑了下去,刚好倒在萱城脚下。
“慕容韡。”萱城赶紧拎起他的脸来,却只见他面色突变,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萱城扫视了一下周围,并无任何风吹草动的异常现象。
见明光殿外面守着的宫人,萱城扬声,“过来,把人抬进去。”
一阵细风浮了过来,他正好瞥见紫宫的宫门闪动了一下,萱城心一紧,可慕容韡突然倒地,又倒在了他的脚下,他不得不先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陛下,阳平公,臣等无能,实在查不出新兴侯为何晕倒,请陛下恕罪。”
一个宫医检查过慕容韡的身体,并无发现什么痕迹,垂头丧气跪在两人面前。
萱城道,“这倒是奇了,未中毒,未受伤,怎么就突然倒地了呢?偏偏不巧倒在我面前,这下我成了嫌犯了。”
“皇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苻坚示意那人先行下去。
萱城又去检查了一遍慕容韡的身体,他忽然说,“皇兄,我可否脱了他的衣服?”
“你问朕干什么。”
萱城一笑,就真的解了慕容韡身上的衣带,待褪下衣袍之后,他才发觉这鲜卑族人的皮肤真不是一般的白。
冷白皮,萱城在心里念道。
慕容韡的身上连一丝的受伤痕迹也没有,就连淤青这种微乎其微的变化都没有。
萱城奇怪,“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他就去了一趟紫宫而已。”
紫宫,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来人,快去准备一份甘草汁过来。”
“是。”
“皇弟,你用甘草?”
作者闲话:建议亲爱的们看看《乱世有情缘之倾城凤皇》的番外—北巡篇,也有广播剧的哦,基本能理清这里面的几对关系了,当时写番外的时候其实就是想写兄弟情来着,刚好就算《长安醉,乱世皇妃》的前尘篇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阳春有白雪
萱城道,“甘草可解百毒,就算毒药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发觉可终究是毒,慕容韡倘若中毒,而这毒又是一种不被人察觉的慢性毒药,那么,这一刻之内服下甘草汁自会有所反应。”
“你怀疑他中毒了?”
“只是猜测,此毒绝对不是什么重毒药,若是剧毒,慕容韡此刻怕早就没命了,看来那人并不想要慕容韡死于非命。”
苻坚来回踱了几步,沉沉道,“看来皇弟心中已然知晓是谁了?”
萱城望着他,“皇兄还要骗自己吗?”
“清河一事,你骗了我,你故意的,其实你的心里照样**似的。我命明月出了一趟长安城,我想,有些事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测。”
宫人端上来一碗甘草汁喂慕容韡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慕容韡幽幽转醒。
见他面前立着的是苻坚和萱城,他眼里一惊,就要挣扎着起身,苻坚按住他,“且住,你躺着吧,朕有话问你。”
慕容韡眼神躲避,又犹豫了一下,可苻坚逼视着他,他不得不听命。
萱城道,“你去紫宫看望慕容冲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慕容韡摇头。
“说话,你在我面前总是摇头点头做什么,你总是让我猜哑谜么?”
“皇弟。”萱城心里对慕容韡始终有气,说话没一句两句就不麻烦了,苻坚示意他冷静。
“好,我问你,慕容冲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慕容韡摇头道,“没有,冲儿他一句话都不说,是我在劝他。”
萱城嗤道,“你还真是好人,三番五次的劝慕容冲。”
“那他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这。”慕容韡吞吞吐吐。
“说。”
苻坚轻声道,“冲儿他有没有伤害过你?”
慕容韡摇头,“回陛下,没有,我是他的兄长,他再是怎么疯狂都不会对我下手,陛下,阳平公,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可我信冲儿,他不会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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