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才道,“陛下,真正的惊人之貌不在这里吗?”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萱城怒视他,愤愤不平。
“皇兄,此事已然定下,我走了,你们君臣再好好叙叙旧吧。”萱城起身告退,苻坚也不拦着,扬声道,“皇弟慢走。”
身后传来两个人极为刺耳的笑声,萱城快步离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秦有五公,该灭
三军出征,捷报频传,苻坚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五公之事了。
当月二十日,离太子领兵出征刚好一个月,信从雍州传回,敌军人头亦在路上。
苻幼兵败被杀,燕公苻武不战而降,五公除二公,朝廷胜券在握。
月末,苻宏从雍州班师回朝,苻坚下令嘉赏三军,宣德门外,大军肃立,一派气势。
迎风而立中,萱城看着苻宏,相视一笑。
他们这对叔侄终于能正视自己的内心了。
一心向一人,谁再怀不仁。
“宏儿,祝贺你。”
苻宏坦然笑之,“皇叔亦值得贺喜,守长安艰辛异常,皇叔劳苦功高。”
萱城道,“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苻坚接过话来,“无过亦是有功。”
王勐前来,苻坚握住他的手,“景略,你终于回来了。”
“陛下,臣亦日日夜夜想见到您。”
“朕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三秋之思念。”
萱城打笑,“果然有基情。”
“阳平公还是这么腐。”王勐的回应也极为打趣。
几人扬声大笑,一片欢乐。
苻坚设宴在未央宫给西征军士庆贺,王嘉亦来了,他就坐在苻坚的身边,王勐看见了他,当即一惊,随后却主动上前来邀杯。
“你怎么回来了?”
“景略似乎不欢迎我?”
“不,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出现在长安城。”
“那什么时候才合适?”
“那个人现在还走不了。”王勐低声。
“为何?”王嘉依旧风淡云轻。
“有人舍不得。”
“你是说陛下?”
王勐脸色有些难堪。
“陛下志在九州,他懂得放手,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看你似乎有难言之隐。”
“没有,只是现在五公和朝廷的局势已经明了,那个人已经不能兴风作浪了。”
王嘉眼神落在不远处,他凑近王勐的耳边,低声道,“欲知后事,还是问问阳平公吧。”
王勐看看周围,一片庆贺声中,人人脸上都面带笑容,他不想打破这片和谐。
“我来长安也是帮你。”
王勐忽然叹息一声,“恐怕帮不了我,陛下的心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王嘉淡然抿笑。
王勐轻轻饮下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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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去紫宫了,那天苻坚在宣室和王勐讨论五公后续之事,他熘出来,站在宫门外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抬头看看,忽然被紫宫外的梧桐吸引,不由自主的就走过去了。
凤栖梧桐,快两年了,这里的梧桐越长越旺盛,甚至都高出了这宫墙。
他依旧蹲在墙角,蜷缩着身体,仿佛一头受伤的兔子,冰冷的躯体。
萱城抚摸上他的肩膀,手伸出了几次,最终还是僵住了。
那不断颤抖的肌肤似乎承受了太多的折磨,在地狱中行走的人无法得到阳光,他的内心太过阴暗。
萱城没有触上他的肌肤,却向他伸出了手。
“你、、”
“冲儿。”他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你愿意跟我出去走一次吗?”他向那个人发出了邀请。
那一刻,他看到那个颤抖的身体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头慢慢转过来,萱城为他撩起长发,露出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
“你是谁?”
“冲儿,你记得我,你见过我,我来过这里,走,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他连续用请求的语气,不停的唤醒那个人的记忆。
“你在这里太久了,外面的阳光很美好,我带你出去走走。”他再一次把手的距离向前。
他清晰的看见那个人动了,他的身体慢慢动了。
“冲儿,我说过,你不该过这样的日子,你的人生本该不应是这样,我带你出去。”终于,他等不及了,一把拉起地上的人拥入怀中,“冲儿,你记得我,对吗?”
“走。”
这紫宫既是苻坚的,萱城亦敢闯,而且他闯的无所畏惧。
外面的阳光真好,这是萱城说的。
一匹马,他从宫中偷走的。
怀中人,他从宫中偷走的。
天地风华一双人,萱城无憾无愧。
他带慕容冲去了霸上,他指向北方,轻轻的问,“你想回家吗?”
那人不说话。
“你不用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慕容冲的脸终于看向了他,那双眼睛,太美了,洞穿万物的清澈空灵。
“冲儿,以后我都陪你出来看阳光,你看,她多欢迎你。”
他张开手臂,拥抱太阳。
“冲儿,你想回家吗?”他又重复了方才那个问题。
慕容冲忽然一笑,萱城怔住,他看呆了,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视线怎么都离不开对面人的脸。
“我不想回去。”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也许,这是一个人长期不说话的缘故,他忘记了声音是什么,他忘记了怎么去表达内心,他的声音跟之前一样带着些许的沙哑。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秦有五公,该灭
“为何?你不想家?”
慕容冲说话很慢,“我的家、、在这里。”
萱城的心很酸,很疼,撕裂的疼。
“冲儿,你的家不在长安,终有一日你会回家。凤栖梧桐,这里的梧桐都是皇兄为你种的,但终究不是梧桐的生长之地,只有邺城,我去过邺城,那里有一大片一大片翠绿的梧桐,冲儿,你该回到邺城。”
“皇兄说过的话都不算,你不要相信他对你说的。”
“他说过,这里才是我的家,你、、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话还是那么缓慢,几个月前在紫宫外他手持利剑的时候怎么能说话,虽然声音都很低沉沙哑。
“皇兄对你说的话都是错的,他是疯子,冲儿,我不是,你信我的,你会回家的。”
他看见慕容冲的眼角有东西缓缓流出来,那一刻他相信慕容冲什么都清楚。
他还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只是把一切都深深的埋葬在心底。
萱城直直的盯着他看,看的直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抿嘴一笑。
“冲儿,我想你了。”
手还是不安分起来了,从他的手腕一直往上,滑到肩上,再从肩上一直往上最终落在脸上。
萱城抚摸着他的脸,白皙清透的肌肤如玉一般滑腻,他的心在乱,一直在乱。
“冲儿,我、、”他的气息忽然就喘起来了,堵在胸口,很难受。
慕容冲又笑了,这一笑,萱城的心彻底乱了。
“你想要我?”
不。
可是我不想放开你。
于是,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拥抱。
萱城把怀中人抱的更紧了,这个怀抱他希望是暖的。
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肩头,湿哒哒的,萱城闭上眼,这一刻他很享受。
一个拥抱。
足矣。
——————
五日后,吕光的捷报终于从遥远的并州传回。
吕光并没有杀掉那位苻氏公族,而是决定把他押回长安。
在大殿之上,当萱城听到苻柳没死时,他终于看到苻坚的眉头舒缓了起来,他的一片仁慈之心到底还是要派上用场。
他不忍心杀慕容氏的任何一人,他更不愿意杀苻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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