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太守所说的这股不知名的骑兵,益州牧可上报陛下?”
“这我就无所得知了,自从蜀郡失陷,我与慕容永便流亡在此,招集鲜卑流民,意欲夺回蜀郡,不想陛下这么快就派援兵前来了。”
“对我大秦的作战方式极为熟悉?这又会是谁呢?”吕光细细琢磨。
“你们要见阳平公,是为何?”
连成衣问,“阳平公现在何处?”
吕光犹豫了一下,道,“他去了梓潼。”
连成衣点头,“不错,我猜测他一定会去梓潼。”
“连太守为何这般肯定?”
“先前平定张育之时,阳平公自身陷入危亡之际都不愿意动用梓潼兵,可见对梓潼兵的重视,阳平公来蜀,一定会去看望梓潼水师。”
慕容永道,“我可以帮你引出李乌。”
“我相信你的武功,李乌如今坚守不出,我大军难以前进,蜀郡若是不尽快夺回来,益州牧与晋朝的战争便无法全面取胜,好,连太守,慕容永,我们联手。”
当夜,慕容永刺入蜀郡太守府,刺杀了防守虚弱的李乌一家,杀了李乌之母和妻子,李乌此人生性多疑,行踪不定,居无定所,身边又有多名守卫看护,慕容永一时无法动手。
第二日,李乌出城与吕光交战。
吕光派遣杨定为先锋,杨定长枪一出,不出几个回合便将李乌斩杀与马下,贼首已死,吕光随即命大军攻陷成都城,占领李乌所占有的蜀郡太守府。
吕光命传令官送信至巴地正在与晋朝作战的益州牧杨安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剿匪
四月二十日,杨安命梁州督导官韦钟攻打魏兴,魏兴被斩杀,其下属吉挹拔剑自杀,被部署拦下,韦钟军赶至,俘获吉挹,杨安命人严刑审讯吉挹,要其交代出此前那股神秘兵力的出处,吉挹不吃不喝,闭紧牙关不说话。
杨安八百里加急送信前往长安,请求将吉挹送往长安交由廷尉署,对吉挹的进一步审讯,却不料到到了第四日,吉挹便绝食而亡。
杨安无法得知援助晋朝的神秘兵力来自何处,便留守全部兵力在巴地,以防晋朝的反扑。
吕光收复蜀地,上书朝廷详细叙说了经过,并特此将蜀郡太守连成衣的事迹汇报。
苻坚得知吉挹绝食而死之后,长叹一声,“周虓不屈在前,丁穆不仕在后,如今吉挹又闭口而死,为什么晋朝这么多忠臣。”
对此前双方交战中突然出现的那股骑兵的来源便断了线索,四月三十日,吕光将镇守蜀郡的重任交给姚苌和杨定,自身与连成衣、慕容永前往梓潼。
萱城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四月三十日的子时。
夜色笼罩在梓潼太守府,稀疏星辰点缀在夜空,三人日行百里,如闪电般倏尔显现,当萱城再次见到连成衣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彼时,那个明媚皓齿,英姿俊朗的年轻太守,此刻正如一位江湖剑客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身绯衣长衫,手持长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只是此刻他的笑容再也没了往日那般明朗,像是经过了沧桑的洗礼。
萱城一步一步靠近,待与三人一步之遥时,连成衣却忽然单膝跪地,拱手朗声,“蜀郡太守连成衣参见阳平公,成衣辜负了阳平公的一片厚望,致使蜀地百姓陷入战乱,请阳平公责罚。”
萱城扶住他的手,“你辛苦了,是我的错。”
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又望了慕容永一眼,“你们无罪,此次流民之乱实乃突发,益州牧大军离蜀,这才让蜀地流民有可乘之机,你们守护我大秦政权至今,我感谢至极。”
“走,进去再说。”
梓潼离蜀郡不足三百里,快马骑行一日即到,吕光因为蜀郡太守之事不得已将人带至梓潼,严格来说是擅离职守,可此次蜀地战事吕光为主帅,苻坚授予其可便宜行事,因此,并不算是违反军纪。
“蜀郡被占领的这么几日,连太守流亡在外,蜀地无官,按秦之律法来讲,便应撤职。”吕光的说法。
连成衣无任何怨言,他明媚的双眸闪烁着,“是连某之过失,连某甘愿受罚。”
慕容永插话道,“破虏将军未必太过苛责,当时形势紧迫,李乌聚集两万流民攻破蜀郡,太守身边不过几百卫兵,益州牧领全部军队至巴地,太守本欲与敌同归于尽,是我劝走了太守,如果要定罪,便是我一人之过,与太守大人无关。”
萱城说,“破虏将军言之有理,不过此次蜀郡失陷要说失责也不在连太守这里,是朝廷之失误,若是该罚,也是本公之过。”
三人一时垂头,沉默不言。
萱城注视着连成衣,看了半响,他低声说,“苏芳?”
连成衣眼眶一红,嘴唇颤抖,“当日,苏芳替我挡住一剑……我却无法救走他。”
萱城胸口一塞,眼前顿时浮现出那时陪在自己身边那个纯真似阳光般的少年,他还那么小,那么忠诚,他想来长安,想见更多的人,看更多的景……
萱城此刻才明白苻坚之心。
五胡乱华,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乱世一旦开头,就永远没有安宁。
苻坚想要一统天下,想要这天下万民都尊天子为父,天下终成一家。
这个理想是美好的,美好的不切实际。
可若是没有这个美好的梦,那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世界中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处,萱城不禁一叹,“秦晋不得不战啊,不论谁胜谁败,没有战争,那里来的和平。”
以战止战。
“阳平公,此次我蜀一战取得胜利,西线已然获胜,是否上报陛下,命大军继续向东开拔。”吕光提议道。
萱城点头,“你说的没错。只是蜀地流民频发,若是大军一旦离蜀,我担心又有流民滋事,前有张育,后有李乌,后来者不知还有几何,若是不能将蜀地流民一举剿灭,永绝后患,那大秦西线将不稳,将会影响我军东线中线的作战。”
“阳平公之意是要留蜀剿杀…?”
“没错,剿匪。”吕光不敢说出那几个字,萱城直言出口。
蜀地地理环境复杂,流民多发,盘踞大山,与秦政权迂回作对,秦派大军来蜀,流民便隐匿起来,一旦大军离开蜀地,这些流民便攻打秦之设立的政权,由此,秦在蜀地设立的益州刺史和蜀郡太守成了死亡最高的官员之一,只是杨安是沙场大将,手中握有大军,流民不敢与之对抗,可杨安率军与晋作战之时,留守蜀地的蜀郡太守便成了流民攻击的第一对象,朝廷任命的官吏在地方上并没有取得超越豪强和部族族长的威信,长此以往下去,朝廷威信尽失,国家统一太过脆弱。
若是将蜀地的流民,贼寇,豪强,部族尽数打压剿灭,那中央任命下来的官吏便会成为这里百姓唯一的威信,到那时,秦之统治将完全脱离地方部族和豪强的压迫,蜀地无流民贼寇,蜀地才可安宁。
这是萱城的谋划。
他诉说给自己身边的三人,一时,三人陷入沉吟。
过了一会儿,吕光率先打破沉默,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虽说剿匪需要花费大量兵力财力,可,永绝我秦西南后患,对大秦长治久安来说,阳平公此举非同寻可,战略眼光实乃长远,我看还是奏明陛下,毕竟陛下命我等开辟西线战场,与襄阳中线和徐州扬州东线相互配合,若是我西线兵力用来剿灭流民,那势必会影响到我秦其他两路战线。”
连成衣疑道,“陛下要与晋做持久对战?”
萱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并非不知,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苻坚与晋朝的战争来的如此之快。
“陛下的决策难道会瞒着阳平公?”
萱城苦笑,“连太守,你不必猜了,皇兄并非瞒我,只是他…”
连成衣嘴角一抹神秘兮兮的笑意,萱城一时琢磨不透。
他望了慕容永一眼,又望了连成衣一眼,心中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冷一热,一黑一红,世间焉有如此相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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