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站立在宫门口,他看着甘泉宫的方向,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依然可以想象到那里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第七十六章 四海为家
一夜无眠。
第二日,宣城照例去了早朝,朝后,他留下了,他去太后宫中问了安便奔去了宣室,苻坚刚好在里面。
见到他还是很惊讶的,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了看他,淡淡一笑,“过来吧,皇弟,既然来了朕就知道你有话说。”
宣城道,“我确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哦,是吗?那朕倒要听听。”
宣城走上前去,坐在苻坚的一旁,就对守在一旁的南岸说,“你先下去吧。”
南岸一怔,这是第一次除了苻坚以外有人这么跟他命令。
苻坚也楞了一下,却对南岸说,“南岸,那你先出去吧。”
南岸看了看宣城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出去了。
“好了,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有什么话,朕听着。”
宣城想了想,郑重道,“皇兄,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去哪里?”
“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只要不在长安,哪里都可以。”
“你想离开长安?为何?”
“不为何。”宣城这么无厘头的答道。
苻坚惊异的盯着他,可宣城却不看他,眼光望向了别处。
“弟弟,看着朕。”苻坚道,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几分让人不能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宣城只好盯着他看,他看到苻坚眼睛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感觉,他又很想收回刚刚所说的话。
“你想离开朕?为什么?你是朕的弟弟,是我大秦的亲王,没有人比你更具有地位和权势,你离开长安做什么,你要去哪里?”苻坚一连串的质问让宣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是呀,自己的身份是前秦的阳平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权势地位荣耀他什么都占有了,为什么要离开长安,离开了长安又能去哪里?
回家吗?可是他的家在哪里?
南京。
不,21世纪的南京他是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他脱口而出,“去建康。”
苻坚一怔,“你去建康干什么?”
宣城想了想,道,“看一个朋友。”
苻坚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言衣吧,你不用去看他了,他很好,比你我都好。”
宣城已经知道了言衣的身份,他当然知道他很好,只是他想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理由。
苻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其实你是想离开朕吧?”
宣城没有否认。
那便是默认了。
“告诉朕原因。”苻坚这么强势的问。
宣城摇头,“没有原因,我想出去走走。”
“不,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朕看的清。”
宣城害怕了,苻坚是帝王,他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鹰一般逼仄的目光,仿佛能一眼看透一个人似的。
宣城坚持自己,苻坚不依不饶。
最终是苻坚不忍的妥协,“好,朕让你离开。”
宣城没有高兴,却是淡淡的失望,他不知道是不是苻坚心里就这么想的,还是在做过思想斗争之后的挽留无望。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离开长安了。
他一下子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很多画面,他想去长白山看雪,想去昆仑山俯视众生,想去姑臧,想去建康,去秦淮河,很多地方,他都想一一的走过。
姑且算是旅游吧,他这么想,反正不用花钱,他有的是钱。
其实,他不想承认自己离开长安的真正原因。
他不愿意见到慕容冲。
他是真的不想看见他,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他不看,便不想,不想,便会避免很多事情。
第七十七章 四海为家
“朕让你走,只是你要告诉朕,你去哪里,朕知道,你不是想去建康?”
“不,我是想去建康的。”
苻坚恬然一笑,“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朕吗?”
宣城与他对视,这下没有了半分的退缩,有些事情,总得勇于面对,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
“我是想去建康的,只是在去建康之前,我想走过更多的地方。”
苻坚终于开心的笑了,“弟弟呀,看来还是朕了解你,你待在长安闲不住,如今我大秦对外没有战事,与各国和平相处,对内也算是稳定,这下你赋闲在家了?”
宣城勉强撑起一笑,“算是吧?皇兄。”
“只是这和平的环境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苻坚长吟一声。
宣城震惊。
这离降服燕国才一年不到,如今北方各国都相安无事,西面的凉国也安抚下来了,只有小小的仇池和代国,苻坚总不至于这时候对他们下手吧。
“朕说的是国内。”苻坚见他沉思,便提醒道。
“你很快就不会觉得闲了,不过在这忙碌之前朕还是愿意你出去走走,等你回来之后,国内的战事就要靠你了。”
宣城听得煳涂,对外战事都停歇了,大秦国内还能有什么战事。
他似乎很不了解前秦国内的历史,他痛恨在大学的时候忽视了一些东西。
他当夜去了太后宫中,大都是叙旧,看着荀太后脸上溢出的开心笑容,他心里有很多的不舍,可还是很坚定的说,“母后,儿子要出去一段时间了。”
荀太后一震,摸着他的右手颤抖了一下,“儿呀,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宣城轻声的说,“母后,如今国内太平无事,儿子想出去游历一番,北方燕国刚平,可还有些慕容余孽在东北造事,西边的凉国虽然向我们称臣了,可皇兄至今没有派使臣前去安抚,还有代国,仇池等小国在我周边扰乱,这些始终都是隐患,我代皇兄走一番,摸清各国实力,也好让大秦有个准备。”
荀太后不忍的点了点头,“儿呀,你说的对,可是、、这、、”她不想让宣城离开自己。
“母后,你放心,最多半年,儿子一定回到长安。”
“你皇兄呢?他怎么说?”荀太后还是问起了。
宣城沉了沉,说“皇兄同意了,明天就走。”
荀太后听了脸一黑,不高兴道,“他就这么无情?哀家不信,你们俩血缘同胞,他就这么让你走了?”
“母后,你不要这么说,皇兄理解我,我也明白他的难处。”
荀太后轻轻摇头,嘴角顺带了几丝苦涩的笑,“儿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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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走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恋,除去昨夜他在宫中待到了辰时,他再也没去见任何人。
明月要跟着,他下了死命令的不让人家去。
“府中大事小事你都看着,不要跟着我。”
“阳平公,您、、怎么这么突然,昨天还好好的,为何今天就要离开长安,您要去哪里?”
宣城拍了拍他直挺的肩膀,“明月,难道皇兄没告诉你吗?”
明月一愣。
宣城早就知道了,明月和南岸的关系,他们都是苻坚身边的人,连明月过来自己府中都是苻坚同意了的,宣城也许是误解了。
可他与这里的人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他不得不怀疑。
明月远远的站在那里,直到宣城一点一点的消失。
明月挤出来一滴清清的眼泪,“阳平公,您真的错怪陛下了。”
宣城一身轻松,他身穿一袭浅绿色丝绸长衫,一层透明缎面薄衫,他嘴角带着恬淡的笑,他心里也在笑。
阳光的午后,他在灞桥上停足,他返回头看看,一望无际的长安上空,这缔造的太平盛世是多么的可贵。
五胡十六国,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有这样短暂的和平岁月,真的是难得。
然后,在他静静的伫立中,他的视野突然变得模模煳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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