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下属,他们都对苻坚尊敬,也忠心耿耿为了大秦。
可是他们永远不了解这位从年轻时就从无败绩一帆风顺的帝王的心。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初,就在船只建造完毕,萱城准备先歼灭胡彬的五千硖石水军,再东进洛涧与梁成配合与谢家一战的时候,一场突变,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突变,甚至可以称之为惊吓。
他的哥哥,这具身体的亲哥哥,他最崇拜的苻坚大帝竟然在夜色中突至寿阳。
十一月五日,慕容屈氏禀报说已经督造了一百搜船只,萱城很高兴,嘉赏了慕容屈氏并亲自至寿阳城下的三河交汇处查看所需船只。
当夜,就在他刚返回寿阳城内,众将都散去之后,他独自一人登上寿阳城墙,举目翘望,一阵凉风袭来,萱城抖了一下刚准备下城,转身的那个瞬间,视线却触及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上。
那么陌生,似乎过了一千六百四十年,他都忘记这人的面貌了。
又那么熟悉,似乎日日夜夜萦绕在脑海中。
一下子,萱城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像是被什么东西东西缝上去一样坚固,心里像是被千斤万斤的重石压了下去堵的死死的,下一刻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裂开了似的疼。
他为何要来?
尽管自己很想见他,可这场战争他和他的弟弟注定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下一刻,那个身影就大步的朝萱城奔来,像是一阵寒风掠过又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刮来似的,那个身影就这么的压了上来,紧紧的不露一丝缝隙将萱城裹在了怀中。
萱城震住了,确切说他瞬间就像冰山一般被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感受这个浑厚有力的怀抱,太熟悉了,太陌生了。
似乎下一刻就不复存在似的,萱城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攀了上去,手指陷进了那坚实的后背中。
“我的弟弟,我的宝贝弟弟。”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哭泣又像是激动的笑声。
“一见到你,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气息灼烧在脖颈间,像是身体里被下了一种最烈的催情药似的,萱城情不自禁的低声呻吟了起来。
苻坚也许有很多的话要说,可一见到他的弟弟,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这般热烈的拥抱,萱城的回应却是带着哭泣的呻吟,他痛苦死的。
一把推开苻坚,双手不受控制的就掐在了苻坚的颈上,“为什么,我的兄长,苻坚,你要来这里?”
他哭了出来,指甲陷入了皮肉中,霎时就紫红了一大块,“我很想掐死你,为什么,这是你给谁的惊喜?给我吗?还是给谢安。他们说对了,”萱城凄凉的苦笑,“你这么喜欢浪漫,可是不该,不能。”
他的手终于从对方的脖子上松了开来,对方却趁势将他的手攥住捂在心口。
“完了,你完了,我也完了。”萱城失神的说。
一旦苻坚来寿阳前线,这场战争就只有一个完美又凄惨的结局,他一手缔造的大秦帝国会败的一塌涂地。而不仅仅是上天会夺取他弟弟的生命这么简单。
“你不喜欢?你觉得朕闯了祸,给你捅下来篓子?我的弟弟,你想要我思念成疾吗?一旦帝王驾崩,你这罪魁祸首可就难逃一死了喔。”
萱城被他这一句厚脸皮又无赖却又动情的话逗笑了,“你,…”
苻坚见他终于露出了笑脸,将他揽住肩膀轻轻的说,“朕是偷偷来的,他们谁都不知道,朕只带了八千苻氏羽林郎,还有连氏公子和南岸,朕临走之时告诉纥奚佶伦,让他严守朕来寿阳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要他割掉泄密之人的舌头并诛杀全族,朕来与你相会,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惊喜呢?不过,这可是你勾引朕来的喔,你说朕要如何惩罚你,惩罚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坏蛋。”
什么?勾引?他说了这么一大篇话,萱城却警惕的捕捉到了最后这两个字眼。
“我,勾引?”萱城不可置信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想确认他是否只是说了一句轻佻的玩笑话。
苻坚挑起他一脸茫然的懵懂脸孔,将一个深情却细密的吻落在唇上,粗重的气息打在耳边,“难道不是你给朕写信要朕前来的吗?”
一语如遭惊天雷击,萱城吃惊的盯着这个与自己肌肤相触的人,这是他制造的惊喜吗?故意说出这么一句调情的话来。
可是,在脑海中翻转许久之后,萱城意识到了他话中的疑点,如果是自己给他写信,一定不会是催促他抛下那87万大军孤身前来。
苻坚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似的,眉心蹙起,“不是你?…”
他放开自己的弟弟,沉思了半响,却忽然笑了,“谁说这不是一件幸事呢?看来这军中还有人更希望我跟你相守在一起呢。”
萱城嗤的一声笑了,“也只有你还能这么说了,我快要被弄死了。”
苻坚,唯有生离才能死别,唯有死别才能打碎你的那颗不可一世的雄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 拜天地,结同心
当张蚝看到苻坚孤身一人前来寿阳的时候,他的脑子也霎然转不过来了,一脸懵逼,这,…这怎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
他命张天锡送信的目的,是让苻坚把大军调往前线,集中优势兵力与晋军决一死战。
可他不是苻坚,从来不能左右苻坚的心。
苻坚来了。
可那87万大军没有前来,依旧在项城驻扎,跟随苻坚前来的除了身边亲密之人以外,竟然只有八千羽林郎。
苻坚来了寿阳之后,这秦军前锋便由苻坚亲自坐镇指挥,萱城相信在大的战略方针方面,他的这个兄长是独一无二的,不然也不可能有这将近三十年的大秦北方盛世,可是在具体战术和细节方面,他了解这位苻坚大帝,总是骄傲的不可一世,乃至于他总是轻视对方而抬高自己。
在寿阳府内,苻坚下达命令要慕容屈氏即刻将围堵在硖石的胡彬部全部歼灭,慕容屈氏领命而去,在十一月八日的傍晚终于在硖石将胡彬击败,并押送胡彬至寿阳城内,萱城这时候问起那日胡彬派人潜水突围的对象时,胡彬却说他信中的与君来生再见正是谢石。
萱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派人给谢石求救呢?难道他不知道谢石此刻畏敌不前,将水军驻扎在洛涧25里外的淮河边上不敢与秦交战吗?
“你确定是送信给谢石,他敢来救你吗?”
胡彬扬天大笑,“哈哈,阳平公,你错了,大都督一定会前来寿阳,我给大都督写信的目的一是求救,二是与君诀别,我正是要在硖石与尔等死战,那么,等到大都督前来的时候,便是为我报仇歼灭你们的时刻了。”
萱城平复了下心情,他瑟瑟的挤出一笑,就像那日嘲笑胡彬一样,“你,真是挺逗,说笑也不怕闪了牙?”
“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们的大都督一定会来寿阳。”胡彬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坚毅的狠劲。
苻坚最终也没有杀胡彬,对待敌军降将他一直用怀柔政策,即便此刻与人家都是兵戈相见的地步,萱城也没资格评说,因为似乎这种性格就像是天生会传染一样,他对待晋朝寿阳守将徐元喜那般刚烈也没有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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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寿阳城已经很冷了,寒风萧瑟,加之此处位于高山和三条河流的交汇处,每日清晨和日暮时分,刺骨的冷风如剑刃一般刺上来,萱城出城视察的时候都选择在午时,这一日依旧在日头高升之时,萱城要出城,明月要跟着,萱城拒绝了。
最后,走出寿阳城外的依旧是一双人。
只不过,萱城选择带着苻坚从项城带来的连成衣,因为他觉得到了这时应该有一些话要与他说。
二人沿着寿阳城外东南方向的河流而往上游而去,即便到了冬日,可因为这里地处南方的淮河流域,一年四季都不会结冰的。
“你为何要支开陛下?”他们坐在河边,就像曾经有段日子,萱城带着身边的二人一同穷游北国大地那般,那个时候,他们三人也会依靠在一起,会在河中泡澡,会捉鱼,会把河水当做最干净的洗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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