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城静静的听他说,他有一刻内心酸的就要忍不住了,他突然就想哭出来。
苻坚的性格有些妇人之仁,他仁慈爱民,爱百姓,也爱自己的亲人,他爱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的仇人,慕容家的那些人他都可以包容。
他爱别人永远多过爱自己,可为何上天就不爱他呢?
“文玉哥哥。”
他从口中发出这一声的时候就想好了,小时候,那些年,那些时光,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声文玉哥哥就算自己不是他的亲弟弟叫一声又何妨?
这一声之后,两人之间就沉默了,谁都没有在说话,萱城的眼睛望着面前这些玫瑰似的腊梅花海,似乎有了心的形状,这不可能是天生长成的,除非经过人工的移植,不然不会盛开的这般有形有色。
是什么时候?是在洛阳之前?还是自己回到长安之后呢?
苻坚他特意的让这些腊梅花开出如此爱意满满的颜色和形状。
就在他费力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身边厚重了起来,像是又什么燃着的东西接近了,接着身体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强大又温情的怀抱。
“你这一声文玉哥哥让我已经情不能自已了。”
怔了一下,萱城还是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苻坚。”
他又这么没礼貌的叫,可是此刻他就想这么叫。
文玉哥哥是一个情,天生的兄弟情。
然而,这一声苻坚却是发自他的心。
“我崇拜你,我向往你,我喜欢你的仁慈,喜欢你的大爱无疆,你包容他人却不顾自己安危,我来了,我想让你活下去,如果上天真的有一个重生的机会,我萱城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前秦王苻坚的再生。”
第三十五章 骊山赏梅
他没出息的流出了眼泪,没控制住的泪水一点一滴的落在苻坚的肩头上,他把头也埋在他的肩膀上,那里湿湿的,萱城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
苻坚抚摸着他的背,低低的一声,“晚上我留在你府上陪你还不好?”
萱城摇摇头,“不。”
“为何?”
“你是一国之主,没有哪个君主会为自己弟弟的生辰而不顾朝政留在弟弟的府上,你不昏聩,你看的清楚,帝与相同榻而眠是君臣和睦的迹象,帝与弟同榻而眠却是荒谬。”
苻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么为我着想。”
“等你见到慕容垂之后,我便送太后回宫,听你的。”
“恩。”
萱城走向那些火一样的花团中,他扬起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空,他想,“要是放在现代,我会让他用相机给我拍一张,如此美丽的画面,以后可还会有?”
他回过头来,看到明月站在苻坚的身后看着自己,似乎在细细的端详什么,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
他朗声唤他,“明月,你在干嘛?”
明月回他,“阳平公,我在看你。”
萱城开怀大笑,“傻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他捕捉到苻坚嘴角一丝的笑容,神神秘秘的。
他想,苻坚对自己是宠爱的,总不会有什么阴谋,管它什么诡异的笑容,自己此刻开心就好。
他向苻坚招招手,“你过来。”
苻坚朝他走来,一步一步的,他的身姿极为的刚健,纤长纤长的,一身黑袍衬托的他又成熟稳重,脸色柔和,眼角始终带着那么一份浅淡的笑容。
他伸出手出,勾住苻坚的手指,“苻坚,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苻坚收起了那么一丝笑容,脸色变得郑重起来,萱城在他侧面,他偏过头看他侧颜的时候,他的脸棱角分明,倒是冷峻无比。
苻坚拉着他的手,他们一同看向远方,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反正有一重一重的山峦,皑皑白雪在各个山头,近处的青松挂着长长的雪晶,万里雪白中一点火红,那应该是盛开的梅花,远处之后,成了小小的一点,这样一层一层望过去,格外的壮观,仿佛山河九州尽收眼底。
苻坚说,“这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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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想问问,你为何要这么做,可他终究没有开那个口,默默的,他享受着身边人的温暖,即使大雪覆盖的天气中寒冷至极,可唯有身边人的气息让他一下子从脚底窜起一股暖流。
其实苻坚先前问他的那一句话,他心里有一丝的蠢动,他没有那么坚决的拒绝,当听到他说晚上要留在自己府中时,不知为何,他身体上竟然产生了别样的感觉,他说不清那是什么,胸口竟然轰的热了一下。
“苻坚,你留在府中陪我是为了我开心还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前者,我真的会开心。
惟愿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另外一层含义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繁盛天地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山上也没有虫鸟鸣声,所以当明月上前来打破这沉默的氛围时,萱城嘎然醒来。
“陛下,阳平公,我们该回去了,酉时已过,太后此刻应该在府上了,慕容垂也该到了。”
萱城看了苻坚一下,“皇兄,我们回去吧。”
苻坚正面来对着他,深沉的眸子逼的他连半分的退路都没有,其实萱城是不想与他对视的,可不得已他只能直直的盯着他那双黑黑的瞳孔。
“弟弟,朕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你是朕唯一的弟弟,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爱着梅花,朕为你种满府邸所有的花园,可那园子里的梅花终究是比不得这骊山上的,朕带你来,朕记得你的生辰,每一年,今日,都是朕最充实的时候。”他说话很慢很沉重,像个沧桑的帝王,“走吧,我们回去吧,太后等着你,她看看你,朕心里也踏实,其实即使慕容垂不来,朕也会为你准备国宴的,可不知为什么,弟弟,今年你突然不要了呢,往年你也没反对。”
第三十六章 大年三十夜
“皇兄。”萱城赶忙打住他续续不断的言语,生怕他突然说出一句生分的词来,连他也不知如何去变通的,那时候,也许真的他们之间就不再是亲密无间了。
“回吧,明月,把马牵过来。”
他唤来身后的人,南岸也牵着那匹英烈的棕马上来,苻坚接过马缰,“南岸,回去时,你和明月共乘一匹马吧,朕好久没和皇弟在马上兜风了,这个机会今天便留给朕吧。”
“是。”南岸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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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夜色已经狠狠的笼罩了上来,荀太后果然来了,不止是她,连荀皇后,太子苻宏,以及几个皇子们,萱城不认识他们,可之前总是认识的,于是,他一一过去打了招唿,苻坚坐在他旁边,荀太后亦在他的旁边。
萱城吸了一口气。
明月上前来报说慕容垂在府外候着了。
“噢,瞅瞅,皇弟呀,你的这面子可不小,他果然到了,快传。”
苻坚像是自个儿说似的,明月从他面前一来一去,等到萱城定下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跟前了。
“罪臣慕容垂拜见秦王陛下,拜见阳平公。”
萱城没说话,苻坚却示意那人起身。
慕容垂站在萱城面前时,一下子感觉厅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萱城抬起眼来看他,只觉他身姿格外高大壮硕,微微有股压抑的气息,萱城对他没好感,冷冷的道了一声,“慕容将军请就坐吧。”
慕容垂道了声谢,默默的坐在一边。
苻坚低声说,“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垂勇冠六军,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你以后要好好跟他相处才是。”
萱城压着声音,“你就知道得人,得人,什么人你都来者不拒,慕容垂那种人,我们留不起他。”
“你呀。”苻坚苦笑一声。
外面悬挂着的灯笼红彤彤的,厅内的光线亦是火红火红的,这大年三十的夜本是寒风冰霜的,可此时萱城觉得异常的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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