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洛离开,幽州不可无人镇守。
苻坚道,“长乐公在邺城。”
“邺城毕竟不是幽州,还是派个人过去吧。”
“吕光在并州不回来,要不给他密信一封,让他去幽州镇守。”
王嘉说,“吕光志在四海,家国之事他并不感兴趣。”
苻坚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话在喉咙。
王嘉脸色淡然,“让阳平公去吧,整个大秦,你和他最亲,他去幽州,你就放心吧。”
“唉,朕其实,,不想这么对他。”
“陛下,舍得,舍得,方能得到。”
“你的心思,我懂。”
王勐曾经对苻坚说,他把慕容冲带回了长安,伤害了一个人,可苻坚却说他伤害了两个人。
被伤过的人还能原谅么?
一切都是未来。
消息传到府中,萱城不惊不乍,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他求苻坚把五公土地封给苻坚的儿子,为了大秦。他妥协留下了慕容冲,他求苻坚先攘外再安内,他摈弃蒋中正的那一套思想,他来不及思考这样做的后果。
一切只要是为大秦,他都愿意去做。
所以,苻洛领兵去攻打张天锡,幽州之守便只有他了。
十一月下旬,离苻洛离开幽州已经有三五日了,苻坚来府中给萱城送行。
群臣也许都不知道要派谁去镇守幽州呢,连王勐都没得及谏言。
苻坚轻轻拍了拍萱城肩膀,“皇弟,这担子只有给你了朕才放心。”
“皇兄放心,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萱城曾在毕业论文中写道,苻坚与苻融的兄弟之情,他说,史书曾经记载,苻融在劝谏苻坚的时候,苻坚每每不会听从,苻融只有遵从他兄长的旨意,可王勐在劝谏苻坚的时候,苻坚有些时候也是不会听从的,可王勐会和苻坚理论到底,直到苻坚接受了他的意见。
他大胆设想,是苻融的纵容导致了苻坚的娇纵跋扈,不可一世。
其实有很多次,苻融都可以驳斥过苻坚的,但只要苻坚反对了他一句,他便放弃了。
也许,是苻融性格使然,他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交恶。
可是放在国家大事上,他明明是对的,苻坚是错的,可他还是纵容了苻坚,只要是苻坚说的,即便他不愿意,他还是去做了。
史记淝水之战前夕苻融曾劝苻坚,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为了苻坚去攻打晋国,也许,这是君命不可违。
可有那么多的机会他可以劝住苻坚,要知道,只有他才是和苻坚一母同胞的血缘至亲,苻坚杀了谁都有可能,除了他这个唯一的亲弟弟。
“景略要是知道朕会让你去幽州,你猜他会怎么说?”
萱城道,“丞相不会反对你。”
“你错了,景略一定会反驳朕,因为在此之前,朕跟他说了,凉国之战朕本想让你去的。”
萱城心里一颤。
“凉国是晋国在北方的屏障,朕誓要灭凉国,可朕想不出派谁去,思来想去只有你,也许朕真的该让你去,可你说服了朕。”
萱城凉凉一叹,“是留下慕容冲让你心动了?”
“不,皇弟,慕容冲还不足以让朕动心,他逃不出这长安城,他听朕的话,可你不听话呀,你会走,你会离开朕,王嘉说,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而不是你跟朕说的那一次。”那次在老君山说的话他终究是听进去了,只有当他的灵魂离开前秦的时候,他的亲弟弟也许才会回来。
第一百六十章 兄弟同心
“凉国之战朕不想让你去。”
“我是大秦的大将军、阳平公,分内之事,你不该考虑那么多。”
苻坚握住他的手,“朕愿你平平安安一世,伴朕身边不离不弃。”
萱城仰头一笑,继而眉目与他对视,“皇兄这么说的好煽情。”
苻坚深情凝望,“离开的这段时间,朕会想你。”
萱城撇开他的手,转过身去,长安的风沙真的大了,眼睛又进沙子了,他想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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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的北方,雪一直下个不停,走的那天长安落雪,路上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这雪看似是不会停了。
到幽州已经是月底了,大雪还是未停下,明月又把幽州府当起了暖阁。
只是换了个地方取暖而已,以往在长安时,阳平公府中的暖阁温暖至极,那是明月一直在烧着炉子。
可今日在这幽州城,明月照样烧起了炉子,可屋内一点都不暖和。
也许,是屋子太大了。
也许,是幽州多冰雪。
“阳平公,这幽州太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不知道。”
“您可一点怨言都没有,陛下让您来幽州,你二话不说就来这里,每次您都不为自己说句话。”
“明月,这不是你该说的吧,还有,我记得你可是皇兄身边的人。”
明月即刻闭嘴,专心致志照看着火炉。
幽州,的确太冷了。
天地间,还有比这更冷的地方么?
萱城在脑中畅想,他该去看一片天地雪景。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什么都不剩下,只有纯白一色。
也许,邺城该有这一片景象吧。
多美啊,他在心中想,想着想着就醉了。
心醉了,身体就沉下去了。
也许,有些事他该迈出那一步的。
来幽州的第一天,萱城就在夜里被冻醒了。
他缓缓起身,坐在榻上,一时想不起要去哪里,屋里的火炉似乎有点暖意,可是床榻之上依旧是冷冰冰的,他听见外面刮着风,唿唿的,树叶被吹起来,地上有沙沙作响声。
这是一个安宁的夜晚,可他的心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苻坚派他来幽州是有政事在身的,苻洛离开幽州进军姑藏,萱城若不来,幽州只能让苻丕南下了。
萱城下了床,他裹了件厚厚的袍子,在火炉边上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轻声推开门出去了。
漆黑的夜里,他一时没有方向,不知道要去哪里,随便走走也好。
府前是一条大街,这个时候黑乎乎的,什么都摸不着看不见,萱城低着头闷声走着,风似乎又大了,他勒了勒脖子前的袍子,呵了一口气。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一阵清幽的水声,幽州河边,天上几颗稀疏的星星,河边这才有了几分的亮意。
他静默了一会儿,面对河水而立。
“冲儿。”
“冲儿。”
、、、、
他似乎是疯了,在这幽州河边竟然念起慕容冲的名字,这怎么也算不上是触景生情,因为慕容冲是邺城人,离这幽州其实还远着呢。
“阳平公好雅兴,半夜跑来河边睹物思人。”
“谁。”萱城一惊。
“你是谁?”
声音响起,“阳平公的记性可真不好,这么快就忘记老朋友了。”声音近了,萱城转身,微弱的星光中,他看见了身边站立的一人。
吕光。
萱城惊喜一叫,“你怎么在这里?”
是吕光啊,他就在幽州啊,平定并州之后他就回幽州了,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阳平公看来是没忘记我。”
萱城兴奋的一把握住他的手,像是他乡遇到了故人一般,紧紧的攥着,“吕光,你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躲着不出来,皇兄能派我来这里吗?我也不至于大半夜被冻醒来我荒凉的地方看着破败的风景。”
“哈哈,我大秦至高无上的阳平公原来是被冻醒的,哈哈。”吕光笑的肆意。
可萱城却不气,只有埋怨的份,“还说,还不是你。”
小时候玩在一起的故人,果然碰在一起只有互相取笑互相挖苦对方的话。
笑过之后,还是平静的面对这一份安宁的夜色。
“吕光,你不该藏起来的,皇兄为五公的事费心的很,现在凉国之事又上来了,朝堂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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