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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63)

作者:云上飞鱼 时间:2023-10-29 11:04:24 标签:都市 竹马 年上 久别重逢

  “不要垂头丧气,不要不说话。”江纵耐心地,又带点严肃,“齐向然,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了。”

  电视机里齐向然随便点的电影还在放,声音并不很大,但听得出是一部国外的爱情影片,英文台词说了几句,随即响起一首很轻柔的钢琴曲。窗外的雨下了一天,此刻还夹在音乐声里沙沙。

  齐向然摇摇头,缓慢地仰起脸,用一种没什么情绪,又似乎盈满了情绪的目光望着江纵。

  江纵没避开齐向然这个目光,相反的,他的视线更深更有力,带着审视和沉思的意味。他们如此对视着,相撞的四目好像有淹没万物的能力,世界仿佛消失,只剩下彼此立足的方寸之地。

  音乐声渐渐远去了,电视机里传来窸窣的声响,逐渐又被两个人莫名的沉默盖过去。

  江纵定定看了齐向然几秒,忽然起身,去水吧倒了两杯水回来,放在茶几上,但他没再坐回去,抱着双臂,靠坐在另一个沙发边上。他连这样的姿势都迷人得要命。

  “好。从这一秒开始,我们进入恳谈时间。可以吗?”

  除了对眼前这个人,江纵从不会有如此强大的耐心,他几乎在循循善诱,“你可以跟我表达任何你想要表达的,心情、想法、要求,都可以。”

  从上往下这样看齐向然,好像他还是那个明艳动人的、无忧无虑的小孩,现在也许是一个好时机,“但是然然,你得跟我讲真话。”

  齐向然仍旧没什么反应。江纵顿了顿,他看出齐向然的情绪拧成一团死结,或许因为这对耳钉的失而复得,也或许因为即使耳钉能回来,他也仍然永远失去他心目中最后一个家。

  不可控的局面出现了,面对这样一个齐向然,生拉硬拽不是好办法。最后江纵决定,由自己率先打破僵局。

  于是他问出他唯一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这将是他问齐向然的第三遍。

  “如果你不想表达,那么我问,你回答。”他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齐向然脸上,那张漂亮的脸上还有清晰的昨夜的留伤。

  短短几个音节,组成一把锋利的刀,轻描淡写间,江纵便将齐向然辛苦伪造的假面削了干净。

  他问:“这三年,还好吗?”

  显然这是一个彻夜长谈的话题开端。本可以把它留在更合适的时候提起,但江纵认为,事已至此,没有再等的必要。

  他不怕伤到他,因为人总会在最脆弱的时候说出最真心的话。在这种方面,他显得有些枉己正人的霸道,他要齐向然不顾左言他避重就轻的真心话。

  是有效果的,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齐向然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先是睫毛眨了眨,脸颊的投影像极了翩飞的蝶翼,紧接着眉眼一弯,颧骨上两颗小痣动了下,活过来似的——他笑了。

  齐向然的笑总是很好看的,这么明艳的长相,就该多笑笑。

  但这时候笑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他笑着望着江纵,笑着摇摇头,笑着闭了闭眼又睁开,笑着终于坦诚地说。

  “不好。”

  跟前两次他给出那么多作证的答案全然不同,他过得不好,是显而易见的,这不需要任何作证。

  如果好,他不会总顶着满身的伤,像条流浪狗一样四处游荡。

  “当然不好。”

  如果好,他不会在陪人跳舞转眼碰到江纵的视线时,心里痛得要死,还装作云淡风轻与他互不相识。

  “我也想我能过得很好。”

  如果好,他不会总做一些色厉内荏,其实一眼就能被人看透的蠢事,来彰显自己过得好,好得不得了。

  “可是纵哥,”

  如果好,他不会在昨晚像疯了不要命一样,非要冲进火里,去拿这对江纵随手送给他的耳钉。

  齐向然吞了吞口水,像吞一把刀。他仍然望着江纵,语气很平静地说。

  “我真的,一点也不好。”

  眼泪突然直愣愣地砸了下来,那么沉默,那么寂寥。有三年的难过、委屈、孤独,可齐向然没再往下说了,他是个落难者,但他不是会亮伤口求糖吃的个性。眼泪像打开了开关,连串的珠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笑意却还在脸上。

  像一根纤细的弦,齐向然绷到了极致,绷得直挺发亮,绷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在一个很寻常的夜里,因为一句话“啪”一声断开。谁都以为这断裂声会撼天动地穿云裂石,可它仅仅像一滴雨落在地上,啪嗒。

  啪嗒。

  那么沉默,那么寂寥。

  这是江纵没想到的,记忆里齐向然从没这么哭过。他是江纵见过最要强最不肯服输也最张扬的小孩,他从来都是连哭也不示弱,连哭都要咬着牙发脾气。

  今晚这个场面,他从没见过。

  完全可以哄两句,江纵知道怎么能让齐向然开心,可无论怎么样,这场眼泪却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缄默地看着他哭,等着他哭,看着他眼圈通红地仰脸望着自己,再也不加掩饰,露出最脆弱可怜无助柔软真实的模样,泪水淌得无休无止。

  好久之后,他不再抽噎了,江纵才问:“之前不这么回答,是在骗我吗?”

  齐向然仰着头,湿漉漉的眼和脸,睫毛上有晶莹的水光。他微不可见地笑了下:“是啊。”

  “今晚怎么讲真话了?”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齐向然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了眼他的手,他身上的伤,“顶着这样子,住着你的房子,再说自己好,好像真的太过死鸭子嘴硬了。”

  “小骗子。”江纵似乎笑了一下。

  齐向然没所谓地点头:“骗子就是骗子,还分大小啊。”

  江纵看了他很长时间,这眼神认真得过分了,差点让齐向然鼻头一酸撇过头。下一刻,江纵却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摊开手,一个等待的迎接的姿势。

  “来吧小骗子,”他竟然说,“纵哥抱。”

  只是简单几个字,可似乎隔了很久,齐向然才像听懂了这句话。

  他望着江纵,有些懵懂,有些无措。

  毕竟他已经长大太久,没有再需要投入别人怀抱的时候了。

  江纵一直等着他,没有收回手。无论在哪一方的记忆里,他们都难以寻见这样一个安静怀抱的索取与给予。

  “来吧。”江纵宽容地有耐心地重复,“纵哥抱。”

  这应当是一句很有魔力的话,是怂恿,是蛊惑。缓缓的,齐向然站起来了。

  两个人只隔了一米不到的距离,腿随便一伸就能碰上,在齐向然动作的时候,空间画面却好像出现带着温度的幻变。牙牙学语的稚婴,在学步车里跺着脚咯咯笑个不停的粉团子,抱着江纵大腿叫“哥哥”的幼稚园小朋友,调皮捣蛋以求关注的熊孩子,逐渐有了大人雏形的漂亮少年……

  像一棵小树苗的成长,江纵是最常给齐向然浇水的人,所以对他每个阶段的变化印象都那样深刻。或者说,江纵就是他成长所需要的水源,他有很大一部分生命,都诞生于江纵的生命。

  笑容、眼泪、沉默、难过,无数张齐向然的脸在江纵眼前变幻,一晃眼,是如今已经长大的齐向然,他温驯地埋头到江纵肩上,后颈露出一截嫩生生的伶仃的曲线。

  老天,这是一个近乎孺慕的姿态,是齐向然对江纵天生的依恋,没人会不为这种依恋心软,江纵也是一样。

  他收紧手,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像另一棵参天的大树,在他强大坚固的树荫里,没有风和雨,他给他刀枪不破的温暖和安全。

  “所以,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了?”江纵低声问他,手掌拢住他后颈线,轻轻抚摸着,“因为耳钉烧坏了?”

  齐向然很轻地摇了下头。

  “那是为什么?”

  “不是……”齐向然的声音很闷,他前所未有的诚实,“没有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他说,“我根本没想到它还能找回来。”

  “火灾的最高温度达不到金银和蓝宝石的熔点,”江纵淡淡说,“为什么会找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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