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上还抓着手机在录像呢,没料到齐向然搞这一出,懵着没反应过来,齐向然先动了,一手搭上那人脖子,一手往下要继续解他牛仔裤的扣子,“搂着啊兄弟,”齐向然“啧”了声,“你不搂紧点我他妈怎么跳?”
“靠!”那人一把甩开齐向然的手,蹦老远,“你他妈变态吧齐向然!”
齐向然乐了,一手夹着烟,还真起兴跟着音乐跳了两步布鲁斯,摆得像空中飘摇的烟丝,一身反客为主的慵懒劲儿。
这种舞步太松弛随意,跟这场面竟也有种诡异的相合,众人似乎都看直了眼,全没了声。
齐向然边跳边抽烟,一转身,却猝不及防跟门口的人撞上视线,抬起的手忽然滞在空中,呼出的烟雾忽然变得蓬勃,云一样隔在两人中间。
换现金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见齐向然这么停在原地,哈哈笑着推他一把,装钱的袋子也跟着脱了手。
百元钞哗啦啦散了遍地,齐向然被砸得踉跄,险些要扑进面前江纵的怀里。
“接着跳啊!”那人趾高气扬,“不跳不许捡钱!”
第18章 “然然,听话一点”
霎时间,包厢里就只剩下歌了,新歌开场,一首热辣的《I feel good》,其实响得不合时宜,鼓敲两下,齐向然心脏就跟着震两下。
江纵今天仍然是上班时的打扮,衬衫塞进西裤,西裤又被皮带束着,两条长腿叉得开,一个倜傥却冷淡的站姿。他直直望向齐向然。
齐向然也望着他。他头发被拨过,掉了几绺在眉眼间,让他眼睛看起来有一点残酷,一点匪气和一点神秘。
这双眼睛好像在这瞬间长进了齐向然的眼睛,齐向然数着秒在看,有那么一眨眼,他似乎终于在里面看清楚了更多的东西,带着情绪,是一点淡淡嫌恶和一点淡淡怜悯。
不过再眨眼就没有了,江纵还是那个样,像一棵缄默的野树。
“说曹操曹操到,”孙海侨远远地喊,“小齐啊,纵哥第一个进来的,”那声音里头带点幸灾乐祸,“要不然你跟纵哥跳?”
好像这一喊,真正的齐向然才回了魂,才意识到此刻摆在江纵面前的自己光裸着上身。空气中昂贵的烟酒味这时候也才化成无形藤条,狠狠鞭上他镌满狼狈的皮肉。
齐向然没有笑,因为现在笑十成是一个忍痛的笑。他扔掉烟,往前走两步,踩过满地钞票,和江纵靠得好近,见到江纵仍然缄默也仍然平静的神情。他问:“不介意吧?”
江纵自然没有回答,那双眼睛拥有深邃的眼黑,像那晚齐向然从他家窗户往外望时见到的那片湖,光是稀薄冷淡的,疏离在世界的外面。
齐向然再往前半步,这是两人之间最后的间隙。手一抬,他搭上江纵的腰,触到轻薄舒适的衬衫料和紧实的腰际线。见江纵没什么反应,他再进一步,手揽最后一根稻草似的那样环住。
“那我开始了?”
一场形态毕露的舞,它可以有很多释义,暧昧、激情、甚至情色——这是人们所看到的,但其实这种释义没有生命力,只会让跳舞的人看上去像一条死而不僵的长蛇。
而被缠住的人却很清楚,这蛇还在吐信子,是一种淹没在泥沼里的呼吸。呼吸里有坍塌的求生欲,有沉沦与否之间的游动,有一个心跳,来自一颗结满痂壳用以保护自己的窘迫可怜的心。
江纵一直没动。齐向然怎么扭的,怎么贴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用作壁上观的神态看他。
看齐向然赤裸的上半身,肩胛,锁骨,往窄收的腰,再往下,微翘的臀线,向神秘的地方延伸,隐没在牛仔裤里面。
然后江纵按住他的手,按住这条摇动的蛇,力道很稳,似乎这动作毫不费劲。
齐向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觉让他想把自己再送上去,江纵却在下一秒放开了手,转身阔步往点歌台关了音乐,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他背抵上桌子,抱臂环视每一个人,开口:“都出去。”
声音不大,但沉。人们面面相觑半天,又吱吱咕咕半天,还是拿东西走人了,路过半身赤裸的齐向然和遍地钞票,都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挺有威慑力啊。”齐向然轻蔑地笑了,轻蔑对所有人,也对自己,“个个都这么听你话。”
他往前走两步,仰着下巴,他不想输:“为什么让他们出去?”他脚后跟和地面挫了挫,“看着没,都是给我跳舞的钱。”
江纵垂眼皮的动作很冷淡,往地上看的那一眼很容易让人忽略,像那些东西不配入他的视线。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让走他们就走?凭什么都这么听你话?你以为你是谁?能不能别来捣乱啊!”齐向然语气越来越重,手摊开,烦躁地拧着眉毛,“老子他妈还没跳够呢!”
“齐向然。”
江纵忽然开口,背抵着桌子,是一个轻松的架势,眉眼间可能有点无奈,要很用力才能看出来。
他说:“做一个深呼吸。”
齐向然还想要再说什么,因为这话生生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似的张了张嘴。
“吸气——”江纵食指往上一抬,示意他照做,“慢一点。”
齐向然牢牢盯住江纵的动作,竟然真鬼使神差跟着照做,缓缓一个吸气,胸腔被浑浊的空气充盈。
“呼气。”
他见到江纵手指往回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身体本能像也是那根手指虔诚的追随者,像迫不及待的朝拜。
他不得不又呼气,被迫完成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深呼吸。
“好了。”江纵仍然是那个随意的站姿,他问,“舒服点了吗。”
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齐向然望着江纵,被毒麻痹的感觉从脚跟迅速升起,一路劫掠到头皮。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纵,就用沉默好了。
沉默有时候是超于语言的语言。
于是江纵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一个眼熟的包装,天空蓝上有条漂亮的鹤顶红金鱼:“川贝枇杷味,”他拨两下烟盒盖,意兴淡淡,“也还行。”
是那晚他掉在江纵家里忘记带走的烟。齐向然扫了眼那烟盒,和拿烟盒的那只手的青筋,语气很微妙:“你抽了?”
“嗯。”江纵垂眸看那包烟,评价,“之前那个好一点。”他从里头抽了一支,烟盒扔还给齐向然。
齐向然看着没剩几支烟的烟盒,半晌,没好气地笑一声:“都给我抽差不多了才还我?”
江纵点上烟,睨他的眼神带点淡淡的玩味,似乎早料到了齐向然会这么说,又扔给他一包没拆封的,“还你新的。”
“那这买卖挺划算。”齐向然“啧”了声,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我还有个东西可能丢在你家了,见着没?”
江纵抬眼看他,两秒后才问:“什么?”
齐向然也看他,两秒后才说:“算了。”
江纵点了点头。
“你整天挺闲的,”齐向然捏着那两包烟,晃了晃,“这是闻着味儿来的?”
“这么大的动静,”江纵说,“不用闻味儿。”
齐向然隔着烟雾看抽烟的江纵,英俊的脸,成熟男人的好身材,一身正经衣服。他正轻靠在桌上,两条长腿摆一个很舒服的承力姿势。
其实如此姿态明明是在熟人面前才容易流露,却因为时移世易,让人反而觉得还要更远一些。
齐向然冷冰冰凉嗖嗖地笑了下:“那当然了,我是齐小少爷嘛。”说完他“啊”了声,加了句,“曾经的,曾经的。正主回来了,我可不敢乱安名头。”
江纵挑眉:“知道了?”
“你不告诉我,自然也有人要变着法地告诉我,”齐向然看他一眼,“况且他早晚要回齐家,没什么稀奇的。三年时间才找回来,我都替他们急。”
“是有点麻烦。”江纵点点头,没透露太多,只说,“牵扯了两三个案子,还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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