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用词可太直白了,江纵没得可回,只是把他乱舞的手又盖回被子里,挺严肃,“齐向然,不要总说脏话。”
“他妈的,他妈的……我就说怎么了……”
江纵看着他,说:“不乖。”
齐向然哼哼两声,醉猫一样,竟然露出两分得意,“我本来就不乖……你又不是我爸,管我乖不乖……”
床头灯是暖黄色,齐向然的脸被拢在里面,乱糟糟的头发,朦朦的眼,窄窄的鼻尖,充血发红的唇瓣,漂亮得像斛泛光的珍珠。
虽然还没完全脱离小年轻的稚气,此时言行举止也跟回到小时候似的,但江纵这一刻清楚知道,齐向然长大了。
小孩子是不会令人在一直看着他时,骤然横生一种想让他哭出来的欲望的。
垂视他半晌,江纵轻笑一声,寻味、惫懒:“好吧。”
他伸手,摸了摸齐向然的头发,又摸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嘴角。
指腹慢慢擦过他微启的唇,唇瓣很热,也很软,带着一点点湿润。
齐向然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第一次被驯服的小狗那样,眼神痴痴的,黏黏的,任他动作,嘴唇微张,舌尖轻轻抵在齿后。
“不乖也是好孩子。”
江纵俯身,落在他额角,一个点水的轻啄。
“睡吧,然然,”那把嗓子好听得像催眠,“这里就是家。”
第32章 good boy
梦里还是江纵。
黑夹克,牛仔裤,马丁靴,倜傥站姿,冷硬做派。夹着烟听旁人说话,一个漫不经心的侧脸。
齐向然呼朋唤友进了夜店,一见他就跟耗子见猫似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有江纵在的地方他没法玩,本意是想转身就偷溜的,江纵却若有所感,突然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跟施定身法差不多,浑身血流停了,连友人说话齐向然都听不清了,只能杵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江纵。看他耐心听完朋友说话,吸了口烟,又点点头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这一路好像很长,他发痴一样看着他。
忽然有很多手往他身上摸,男人女人都有,极为色情的那种摸法。齐向然动弹不得,被摸起了反应,眼见江纵越来越近,他心脏狂跳起来,像化成只扑腾的笼鸟,心道大哥大姐求你们放过我快别摸了我他妈急得想尿,身上却越来越多人作乱,将他戏弄得狼狈不堪。
江纵还是走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背后是夜店喧嚣模糊的人影。他挑眉,用很野的一个眼神、也是很男人味的性感,将齐向然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见到他的窘态,江纵并不说话,以炭火一样能把人烫得直颤的视线,安静地看着他。
“你看个屁啊看……”齐向然果然烫着了,扬起下巴,悬着一颗心哆哆嗦嗦地挑衅,“怎么你能来这种地方玩儿我不能来?”
江纵抬手,很缓地吸了一口烟,烟尾在夜里是红红一个点,发出燃烧的细微声响,蓬勃的烟雾轰然腾起来。像被蛰了下,他微微眯着眼,在齐向然脸上流连。
齐向然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四周的手退潮一样散去,光影明明暗暗变幻,夜店变成电玩城、台球厅、泳池趴,每一个江纵抓包过他的娱乐场所,放电影似的,然后是莎莎舞厅、ktv、下坝村的红灯区,在他收回视线之前变成齐家别墅的后院,薄薄的月光洒在地面,泛着银白色的软光。
江纵那身夹克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衬衫西裤,成年人世界规整乏味的穿搭,却教他穿得风流倜傥。
齐向然控制不住要看这样的他,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有弧度分明的锁骨。他颤着嗓子,下腹一阵紧绷,“反正……反正……”
话没说完,江纵淡笑一下,夹烟的手在空中随意一晃,拨开滞缓的雾,脸降下来,俯视齐向然,彼此呼吸咫尺贴近。
那支烟送到齐向然嘴边,烟嘴变形了,上面有狠狠的齿痕。齐向然浑然无知地张开嘴,将他咬过的半截烟含进去,尝到一点甜味,一点湿润,他忍不住舔了舔。原来那晚江纵这样教他吸烟。
“吸进去。”江纵看着他,手指夹着那支烟,就贴在齐向然的唇上,齐向然能从皮肤的温热想象到那只手的样子,男人有力道的手,青筋凸得恰到好处。他下腹更烫了,对面有黑沉的眼在蛊惑他。
他不由自主地照做,烟草味从肺里打了个转,没咳嗽,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
江纵拿开手,把被齐向然吃成湿漉漉的烟嘴含住,一个娴熟的吞吐,烟雾里,他对齐向然淡淡说:“再吐出来。”
缓缓一个呼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晕乎乎的脑袋发胀了,僵直的身体瘫软了。烟嘴泛着光,湿润、黏腻,月光化成了水一样。
江纵抬手,摸小狗脑袋似的,把齐向然被风刮乱的头发捋回去。齐向然看着他的动作,追着他的动作,不禁想要在他掌心再多停留一会儿。
如他所愿那样,江纵随手揉了揉,指尖穿过头发,擦过他耳廓,“好然然,”他夸他,带点安抚的指令,“good boy.”
睁开眼,至少有半分钟时间,齐向然愣是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天花板,吸顶灯,灰色遮光帘,微微一线阳光,简洁、冷淡,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床很大,被子也是灰色,绸一样顺滑,空调维持在一个非常舒服的温度,这是他进入夏天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睡觉没有被热醒。
昨晚的记忆回潮一样,洋酒,音乐,宽阔的后背,朦朦胧胧有人把他放平,安静的夜晚,一把迷人的嗓,再多他想不起来了。久违一场断了片的宿醉,太阳穴痛得鼓胀,他撑起瘫软的身体,衣服上隔夜发臭的酒味仍然让他恍惚。
下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什么,起床的动作僵了僵,跟着不可置信地一把掀开被子往下看——
“我靠……”
他触电似的从床上一跟头弹起来。
我靠……我靠……
齐向然傻眼了老半天。
拽着裤头,齐向然两只脚都不知道先迈哪只好。他先探头出去,外面是他曾来过一次的那个客厅,这时候空空荡荡没有人,他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推开好几扇门才找到客卫,正要冲进去,有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响起,“刚醒?”
“啊……”齐向然没回头,肩膀绷得硬邦邦的,“尿尿。”
江纵“嗯”了声,从他身后走过去。
过了会儿齐向然又说:“我洗个澡。”
“洗吧。”江纵走到客厅,声音有些远了。
齐向然这才把门关上,没工夫观察这卫生间的环境,踩着裤脚把裤子扥下来,跟踩着炭似的。裤衩团吧团吧,又不知该往哪儿扔,干脆和脱下来的衣服一块儿塞到了水池。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淋浴,也没管冷热,一头顶上去。打着哆嗦盯着瓷砖的反光出了很久的神,没弄明白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会梦遗。
抖着一身水往外走,又瞥见水池里稀糟的一团,他才记起自己没得穿了。
把门开了个缝正想叫江纵,见到门口小凳子上叠着一套睡衣,居然还有条新内裤,也不知道是江纵什么时候放过来的,一套尺寸还都挺合适。
洗衣房就在卫生间隔壁,齐向然纠结了会儿,还是把脱下来的都扔进垃圾桶,袋子牢牢打了结,打算直接扔掉。
拎着这一团出去的时候说实话,尴尬,跟拎着团炸弹没什么区别,从卫生间到大门口,穿过宽阔的客厅,长也不长的一段距离,齐向然差点走成顺拐。好在江纵靠在沙发上看书,听到他开门放垃圾的动静,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衣服太臭了,扔了算了。”齐向然及时对他这个行为做解释,“你给我找身你不穿的吧,穿睡衣怎么出门啊。”
江纵低头翻了页书:“去你屋里挑。”
我屋?
齐向然被这话搞得稀里糊涂的,意识到可能是昨晚自己睡的那间,他慢半拍似的“哦”了声,又往那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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