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什么,”齐向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视线落到哪里,最后还是又看向烛火影绰下的玫瑰,“发会儿呆。”
江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那几支红玫瑰,正要说什么,却被电话铃声打断。齐向然往椅背上靠,忽然听到身后的情侣讨论起明天七夕节怎么过。
他肩膀僵了僵,这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们这一桌,几乎所有靠窗的情侣位桌上角落都放的有玫瑰花。
幸好刚才想问的那句话没问出口。齐向然看了眼正在接电话的江纵,脑子不热了,心脏也不跳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因为江纵要开车,他们没有要酒,江纵点了款葡萄汁,齐向然觉得味道不错,多喝了几口。他俩从江纵那个电话挂了之后就再没交流,直到上了牛排,齐向然切开之后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推到了一边去。
他没注意自己刚才在熟度上勾了三分。
江纵抬头看他一眼,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然后将齐向然嫌弃的那盘换了过来。
齐向然吃牛排从来只接受七分熟往上,再生一点都不行,江纵给他切好的这份,竟然是他一贯喜欢的口味和熟度。
他捏着叉子,看了眼江纵面前那盘肉,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这种带血的了?”
江纵却没再抬头,只对他说一句“吃吧”,然后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用齐向然的那一份。
因为两人都不说话,一顿饭吃得很快,但下楼时夕阳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气里还在蒸发的大地余温。
齐向然整个过程中都显得兴致都不太高,或者说情绪很不对。上了车,江纵习惯性地打开回家的定位,齐向然瞟了一眼,转身就要下车。
“干什么?”江纵锁了车门。
齐向然反问:“你要回家,我跟着去干嘛?”
“今晚住我那里。”江纵说,“以后都住我那里。”
他语气里平淡的强硬让齐向然立刻回想到下午江纵刚见他时的那个眼神。
齐向然笑了声,眼里却是复杂的:“怪得很,现在连我住哪里都要管了。”他问江纵,“凭什么啊?”
江纵看着他:“我跟倪辉已经说过了。”
“你跟他说有个屁用。”齐向然摊开手,“我是成年人,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江纵盯着齐向然看了很久,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将导航改回了下坝村。
一路无话。
一到地方,齐向然立刻就解开安全带想下车走人。江纵却不开门,从后座拿过购物袋,加了张自己的名片,扔到齐向然怀里。
齐向然有些奇怪地低头一看,里头有些瓶瓶罐罐,像药,还有个全新的手机包装盒——他没来得及换屏的破手机多半是被江纵瞧见了。
“嚯,你这送礼还带送药的呢。”
江纵瞥了眼齐向然嘴角的伤,说:“明天我来接你。”
“接我干嘛?”
“玩。”江纵说,“下个周末也一样。”
齐向然顿了顿,说话带着点情绪:“怎么,上次ktv那回我说得不够清楚是吧,江纵,你这人怎么这么怪啊,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还上赶着倒贴?”
江纵却并不在意齐向然嘴里这些有的没的,这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我不劝你回齐家,也不强迫你回我家。”他放缓了语气,只说,“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生活的环境。”
“我生活的环境怎么了啊?太破了还是太穷了?”齐向然立刻问他,胸口有些起伏。他转身看着江纵,“我觉得挺好,我不本来就该是这里的人,你要瞧不上我也没求着你来。”
“齐向然,”江纵视线牢牢盯住他,“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个注视太严肃了,来自一名成年男性,一位律师主任,一个久别的兄长。
齐向然被这个注视噎得有点说不出话。他扭过头去,盯着怀里的购物袋,看了很久,等到自己呼吸平静,听到路边有摩托车驶过去的声音。
摩托车声音远去,密闭的车里再度变得寂静。
他突然说:“我喜欢男人。”
顿了很久,齐向然才继续。
“你上次想问我,三年前我托陆文柏找你那次,想要跟你说什么是么。”
他坐起来一点,后背离开座椅,“其实我想说的不是在ktv说的那句话。我想跟你说的是,”
“江纵,我发现我喜欢男人。”
齐向然转头看江纵,江纵是个很沉默的表情,他平静地听着齐向然说话,目光也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他,脸上却看不出其他太多的情绪。
“现在咱俩什么关系都不是,你隔三差五就来我面前刷存在感,又是请吃饭又是送东西的,又要带我出去玩,还这么关心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像什么?”
齐向然很轻地嗤笑了下,往前倾身,似乎是蛊惑,似乎是挑衅。
他牢牢盯着江纵,一字一句低声说,
“像追求。”
第24章 蛊一样的温存
齐向然病了。
这种时节生病其实再正常不过了,但齐向然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从小就没怎么头疼脑热过,即使到了下坝村,也只是头一年生病多一些,后来即使隔三差五就得带一身伤,他也没因为这个躺过床。
可他今晚病得人都有些糊涂,从打开江纵的车门下车,到他进了屋躺在床上,他整个人脚步都是飘的,像个漏气触地的氢气球,被苦夏的热流推着走,随便来一阵风他都能飘飘忽忽升到天上去。
他甚至忘记自己在说出最后那句话之后江纵是个什么反应。
大概这就是踩火线的下场,手指麻痹呼吸困难心房震颤,电流频率如果再高一点,恐怕当场就要没命。
齐向然昏昏沉沉地望向窗外。小小一间院子,没一个地方开了灯,因为月光的凉薄显得格外阴森。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来,有些轻,又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近了,就在门外。门锁发出两声被推的动静,紧接着拍门声和倪辉的声音一起响起来。
倪辉让齐向然给他开门。
齐向然盯着震动的木门看了半天,没吭声,他一动也不想动。倪辉却显得有些锲而不舍,大有齐向然如果不开门就要把门敲烂的架势,整个房间都好像跟着在颤动。
他坐起来,缓了两口气,把满肚子乱窜的情绪压了压,才趿拉着脚步去拉门。
倪辉像是带着脾气,一巴掌拍开灯,进了屋,先一屁股坐到那把只要坐人就吱哇乱叫的竹椅上,抹一把热汗。
齐向然靠在墙上看他,整个人松垮垮地提不起劲。
“你那个哥哥,”倪辉把桌上的电扇打开对着自己吹,风把他声音送过来,他问,“到底什么来头?”
听见他开口第一句就问江纵,齐向然很轻地转过头,盯着脚底下的灯影,神游天外地怼他:“他不是给你名片了么?不识字?”
倪辉被他说得一愣:“嘿我问你话呢。”他又想起下午那会儿江纵给他名片时齐向然并不在场,忽然头皮一阵紧绷,“操,你怎么知道他给我名片了?你他娘的在偷听?”
齐向然嘲讽一笑:“脚趾头都能猜到的事情,还用得着偷听?”
他视线散漫地落在虚无,自言自语似的,“他那种人,一见面怎么可能不给你先发张名片?”
“你还挺了解啊,跟他家关系很好?”倪辉打量着齐向然,“那怎么今晚不跟他回去?”
齐向然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跟他关系很好?”
“不好为什么特意来找你?”倪辉像是烟瘾犯了,指甲一直轻轻抠着桌面,显得有些焦躁,“我说,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做生意?”
齐向然觉得今晚上的倪辉有些奇怪,他抱着手臂,看了他几秒,问:“看着像么?”
“为什么不像?你们齐家不也是做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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