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杯茶水来,我在伙房煨了个炉子”阿四赶忙往着伙房去照着吩咐将一杯滚烫的清茶端来,德福叔也借灯燃符,手上再换手诀,这就也念起了诀
“坛上降临祝由祖,神通变化广无边,方便法门开百万,苦苦妙药有千般……”而后将符灰落到了茶水之中,又让这几个各摔得浑身还疼的人再将吴绪涎扶起,捏开了嘴灌入符茶,待得把人放平之后,只见那半身的黑蓝竟变浅了几分颜色
“你们饮茶去罢,两刻钟回来!”肖苇燃起洋烟卷瘫坐在屋中唯一一张软椅上,几人也不敢多问多瞧,这就退出了屋子,待得一阵哄乱的脚步声远了,肖苇这才吐了个烟圈,瞧向了正在吴绪涎的穴道之上斟酌施针
“先生何必救下这个后生,想必大先生也定然是不满意他的表现的”肖苇却笑了,自己给自己倒来一杯热茶叹到
“那你错了,大先生对他是怜惜的,不然也不会把‘一晌欢’让我给他”这句一出德福险些失了分寸将针落地,也就猜到了地下那位的盘算几分,赶忙也笑道
“一门一派若想恒久,也是需要些跟随领袖的,如此一来这个小子既习了阴山的法,又处处为您着想,的确也是好的”肖苇点头,仰头而向陈旧霉斑的房顶,又补上一句
“那两个,怕是再不用了完全,他们就该有自己的打算了”德福偏了偏眼睛,应了一声后便专心医人,二人静默屋中,各有专心地听着还未及傍晚就已猖獗而起的北风
这风竟在午后就起了,几个被肖苇打发出门的都不禁起了寒颤,三哥感到自己脸上那陈年的旧疤都被风刀刮得隐隐作痛起来,不禁感慨自己已经离家七八年,南洋那四季无差的太阳,当真是将人的骨头里都暖得忘了本,这就已经对曾经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岭南水土不服,活脱了一副外乡人的模样
“三哥,那德福叔不是个账房先生嘛,怎的还敢舞弄起大夫的东西,他那画符的本事是先生教的吗?”阿四还在揉搓着他撞得生疼的腰背,刚刚回头瞧见已经离了那九号的破楼挺远,这才敢打听起来,另两人也是没多大好,吴绪涎发狂而起将他们窄袖口上的纽扣都拉扯掉了,眼下袖中灌风,又不能如长褂旗服袄子那样揣手进袖,这就齐齐躲到了他身后,盼着行在前头的能让自己少挨上点风刀的折磨
三哥在脑中翻了一遍,这才想起了自己如同他们入了鸿禧年纪的旧事,当年他与几个同乡是街面上游荡的混子,清廷与共和军成日的抓丁收兵让其中为首的那个想到了个路子,他们但凡撞见了招兵买马的便上前报名,拿了预支的那一块半的军饷与给家里三斤眷粮的白面之后便寻着往大本营而去的契机逃跑回佛山,三五次下来,竟也过了几月不用睡醒之后灶头空空的日子
可这样的好事也非天天都有,在光绪三十一年时吃完了余粮的五人便打算重新干起骗军饷的勾当报名而去了一处为共和散军,怎知就在逃出的那夜他们遇上了前所未有的事情,虽然此前也有被军营哨岗察觉而追逃的时候,可这一回的营地里在傍晚时来了一位长官的故友,那是一个黄黑脸色,腰圆矮个的道人,而三哥兄弟六人正是商量着在今夜设宴款待的漏夜寻后山的路返回佛山,怎知不仅仅被哨岗察觉了逃兵,还遭了那个道人的邪法追击
几人奋力跑向山路不敢放慢半步,却诡异地先是齐齐在耳旁听到了那道人的细碎声音,随后倒吸一口进了牙缝,互相一问,皆有一根针扎到了自己后颈的痛痒,随后越发地头脑发胀,天旋地转,脚下最快的龙大竟然看到了这荒凉的山路之上忽地多了许多衣衫褴褛,皮肉腐烂的行路人,与这些人擦肩而过之时瞥去一眼,竟看到了经过的这个眼中凹陷腐蛆爬出,用以无唇肉遮掩的牙齿笑向自己,他当即吓得被自己绊到在地,还被没能及时避开的六强给绊得肚上挨了一脚,那一回,六强与四福一个被副官的洋火轮打穿了脑袋,而另一个,而另一个则忽然停了脚下呕吐起来,再站直身子时,竟然眼中翻白开始狂笑乱叫,被一群身上腐烂,没头缺眼的推搡着往了山崖边狂奔去,该是粉身碎骨在了阴沟之间……
“想听故事,那今日我就不掏钱袋了!”三哥领着这几人到了一处茶楼坐下,毫不客气地叫了一壶广北银针,这茶楼是处做着西关洋货大仓里管事贩子们买卖的,这些个人别看名头风光,但那些足银绿票还有圆片子的都不是进自己的口袋,四人你三他四的,得了满满一桌的丰盛
“我当年在佛山与龙大哥还有你们二英哥为了活命上了条贩人口去南洋的船,命硬活到了马来亚,随后我们在那位比大先生还大的先生赌坊里做看守,两年之后进了鸿禧堂,再然后便成了潇先生的近身人,那时候德福叔就是成日盯紧着大先生病的大夫,还是肖先生拜进了鸿禧堂,开始有了商行买卖之后才晓得他竟还能将账房打理得那么好!”阿四身旁那黄面短发的这就匆匆咽下了自己口中的玉兰卷
“大先生上面还有人?那是谁呀?!大先生不已经是宗主了吗?”另一个也赶忙接话,这反倒让阿四有了显摆的机会,他啜了口茶,摆出一副见识剖多的模样咳嗽两声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罢,听四哥给你们说,我可是见过好几次肖先生匆匆赶回或是进了书房收那位先生信的,也曾经偶然听到肖先生与那两个小门野派的说起过,这位先生早就回到了岭南来打点鸿禧的买卖,而且为人神通,总能给来不少的情报让肖先生无论是寻人还是买卖上都帮助不少”
三哥一把手去将他那头稀碎的头发揩乱,惹得阿四这就瞥了嘴回击过去,他却早想到了个法子让他打消念头,赶忙快嘴而出
“德福叔据说是自愿投奔大先生的,他曾跟龙大哥聊起过,自己恨透了他原先东家的少爷,因为这人名声让他在辰州老家很不好过,自己手下这点本事的师父也是那位的师父,这弟子成了个败坏门风的,师父则被那南传的祝由王姓一脉各种谩骂声讨,说就是被活活气死了的呢”
几人相互一觑,最终由阿四问出那败坏门风的是何人,三哥倒是有些无奈,话到这个份上了竟然没一个脑筋灵活的,这就拍上了阿四的腿跺脚急道
“就是那成日茶楼酒馆里被说烂了的本子,那《败西传》里的祝由王添金啊!”
王添金,若是十二年之前无论是正道旁通,还是各地见其本人的皆无不叹其容貌,虽还说也有一些个面相阴险的会酸气一句“男生女相粉头贱相”,但还是在南地之中传开了一句“灵丹妙药玉面郎,玄女殿中非凡仙”这句,若说辰州祝由的“妙生堂”与罗浮山降星观香火鼎盛,还真少不了这两副俊朗出尘的面孔不少功劳
“今日是你二十整岁,可有平日里费事难得又想要得很的?”
王玖镠记得四年之前的暑季,他与这位已经被烟膏熏得光彩大减的“玉面郎”在那处墓下宽宅之中对座一桌好酒好菜,王添金不厚道,他应付完了家中一群旁通高功与祝由各坛的亲友漏夜而来之时,已经自己装了一坛沉缸酒在肚,望来自己身上时眼中迷迷蒙蒙,面颊蒸上了春桃的粉,两瓣润泽的唇上更是如同口脂细腻。王玖镠愣在了门边笑容散去,他辨不清自己心里酸苦五味,只是瞧见这副娇艳心中恼火,落座之后并没有抬头行礼,而是瞧过这人手中的黄玉酒壶倒满一杯,赌气地喝完就骂
“我生辰三番请,你就是不愿在家中上席也就算了,我敢来,你却把自己喝成了一副花柳巷子里还没消汗的仓妇粉爷模样!”王添金听完这话之后那原本摇晃的半身倒是坐得稳了不少,他瞧着难得束发整齐的王玖镠,与那一双怨怒在自己身上的星辰墨色,忽地放声而笑,拍手起来
“好!骂的好!加冠佩玉,年少轻狂就该是你这想说想骂,百无禁忌的模样”他朝着王玖镠挑了挑眉,这就要去夺过他手里的酒壶,怎知王玖镠另一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凑近到他尺寸之距
“是否弟子想要哪些费事难寻,世间少有的,师父您都可以给来?”王添金躲开他的眼睛,这就想缩回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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