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应龙低头不语,一来是他真的吃力得很,二则是在这狼狈时候又听着自己沉疴的败绩更加绝望,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颤颤一句
“若没您与大先生……只要大先生慈悲这回,我定然赴汤蹈火”
肖苇点头点头,这就又咬着牙将不断滑下的人往自己肩上拖了拖,古应龙身形高他两头之上,即便是个瘦弱如同成日不得饱腹的野狗,也是沉得他自己多次也脚下不稳,这通往下坛阵的路本就长得很,眼下还多了这么个死沉在身上,他更是疑虑古应龙是否能把自己这半口气撑到门边!
“不是我难为你,你是如何变了这样的可得先让我晓得!否则大先生面前你说一句喘三下的,他可没耐心听,别的可以省了,你家清风这几年得了大先生庇佑也吞了不少的堂口小仙,不至于遇上清远山上那个不能脱身才是”
眼下即便是古应龙这副临死模样的身子骨也起了汗,他眼下口干涩,身子暖和了不少倒比刚刚有了些力气,只是依旧不敢抬头看向肖苇
“我本打算让我堂上的阴童子上身在山客身上先往山洞去给他们点麻烦,可毕竟那山鬼婆娘已是百年的鬼仙,我倒是应付得来盘算了待她回坛上再领着你给我带去的兵马一齐,可就在我绕去山后路上时……遇上了那个坐在死人肩上的!”
听他说到这处肖苇心里一震差点把古应龙给摔下,他赶忙将自己的慌张咽下,顿了顿脚下将古应龙靠去了墙边,这就用一手揪起了他那颗一路垂丧的头
古应龙料到他会是如此反应,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用力咳嗽几声耍了个心眼
“是我无能辜负了您,可先生您疼了我这么多年,总得让我再为您和大先生办成件大事再死不是!我本以为也就是那柳家而今承僮身的不爷们丈夫去找了他干娘那个毒妇,怎知姓魏这老匹夫也不规矩,竟然能把姓毛的叫来暗地伤人……”
话到此处肖苇一个冷哼,摇了摇头继续把人架上了肩往下
他心道你一个靠着欺压小堂才有些地位的还说人家不规矩,柳家老仙儿为了降服大邪上身的孙三康肝胆破裂才保得他家弟子从不化骨与那不人不鬼的东西腹背之下活命而出,待得消息传到了盛京满洲之后不少虎视眈眈想一夺那柳家天顺堂的地位多次趁人之危挑性斗法。
毕竟五大上仙家正传皆是百年之上的修行灵物,两年下来这些有着非分之想的小喽啰被那位残躯败体的老仙儿——柳四爷扣下身上出马灵而打回成普通人的三十来个,因此那些侥幸还能堂口显灵的便决定请来不正仙首座,盛京满生堂的清风大鬼弟子古应龙背水一战……
这一路走了多久无法估计,只是到了那处板雕栩栩,眼珠突兀的高门之前时这两人齐齐脚下脱力地跪坐在地,肖苇面红气短地任由下颚的汗珠摔在地上,而那门上的牛眼利牙嗅到了人气之后眼珠向下一瞥,这两扇厚重的门便缓缓而开
肖苇架上古应龙艰难过了高槛,这门后活脱了是副六七暑月的气候,古应龙将视线从脚下绣得诡异的符箓地毯抬到了那不能计数的千百神尊之上,在行路过半之时他那搭在了肖苇肩上的手猛地一颤,肖苇并没有偏头,他晓得定是看到了他自己奉来的那几尊,这就小声提醒了句
“不借你家堂口里的修为一用,大先生怎么帮你东山再起!别再看了,等会儿我先开口去求情,问到你了附和就是”
古应龙点头应下,两人又走了七八十步才终于到了那依旧法袍弓背的男人身后,古应龙被以叩首的姿态放下在地,他索性一个响头磕出了声,礼貌问候一句
“大先生,您吉祥”
他不敢抬头,只是感觉到了前面的人有所动作,紧接着便又是头皮拉扯的疼痛,他这一抬眼并未看清伸手来人的面容,而是直接被他身后那尊硕大的红眼血唇,浑身书满自己从未见过的符箓石尊给吓得眼中收缩,浑身发颤又咳嗽起来
“你……没用”这人的嗓音倒是中气十足,并没有他成日里听闻的这位宗主是副跟自己眼下一般快死的模样,这就不由得把眼珠往上抬去,却在就要看清之时被这人忽然地手下一松,摔了个下巴磕地
“恭喜宗主又复原许多!”
肖苇欢喜的声音从身后而起,他不敢喊痛半声,这就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重新回了那副叩首的姿态不多再看,这人虽说法袍绣褂地一身华贵,却赤着一双青筋凸起的足,古应龙更是惶恐不安,只因出马弟子开坛请仙家之时也与南派不少神功旁通一般需要法师散发赤足,心里暗暗叫苦;这是倒霉到了姥姥家,撞上人家正在做坛了!
这法袍人绕开了古应龙似乎向着肖苇而去,他语调古怪地来了句
“是啊,我又复原了许多,你可还好?我正想着告诉你一声的呢”
古应龙不明白为何肖苇答话的声音渗出了些慌张,也不敢回头去瞄这人到底能不能挺直腰背,好在自己周身发凉,他不敢想象若是康健的人这么双手贴着这临近滚烫的地面是否再过久些便会焦糊了手心皮肉
“宗主,满生堂弟子对您忠心耿耿,还请您看着他曾替鬼王宗的苦劳,赐法点药!”古应龙听到这句赶忙附和
“请大先生慈悲救命,古某定然继续为您效忠,为鬼王宗卖命!”
肖苇又陆续地劝说了几句,他始终不敢将又贴了地面的前额抬起,直到自己的尾骨遭了一击狠揣险些扑翻了一个供着十余根细碎骨头的供碟,这才刚抬头去瞧,那是一副不惑左右年纪,剑眉之下瞳仁如锥,满是憔悴的男人面孔
他是惊讶的,此人的来历虽然肖苇只字未提,但听多了那些话本小班戏台也就能猜出几分,可真正见到之后他又是有所动摇,因为倘若真是他们这些阴术士料想的那个,那么就不该和自己的年纪相仿才对!他不敢再去猜,也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着合适,索性垂下
“若是大先生不允,我古应龙也毫无怨言,只求您看着我这外家弟子劳苦忠心的份上,赏赐个痛快”
对面没有动作,他眼皮抽搐着等待自己的生死一线,却被对方猛然撒手,如同丢弃废物一般又狼狈落地,再睁眼时,只见这人恰好从那一眼生怖的大尊脚下拿过一个釉色油亮的小坛,肖苇扯上了他的褂摆使来眼色,他赶忙又响头三声朝此人叩下
“多谢大先生怜悯!多谢大先生!”
这男人是满眼的讥讽再回到他身前,没让他抬头,反而将手里的小坛也手下一松,古应龙被那一声哐当给惊得耸肩缩背,颤抖着抬起一条视线,瞧见了满地碎片之上附着着比小坛颜色还深厚的黑棕,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气味
他瞧了瞧肖苇,肖苇将手一背,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是多大的慈悲你可知道?传言之中足够了百年的蜜人只有岭南这一具,就连那西太后求得的,也都是被人篡改了棺材板子上的日子来的次等货色!”
古应龙听完这话赶忙拾起那几瓣陶片,即便舔上之时被粗口的边沿刮上了舌头也不停下分毫,而那法袍赤脚的男人则从隐隐发笑逐渐肆意放声而起,荡在这不知深浅长宽的地方回响阵阵,如鬼似魔
“你把这个给那个后生仔,在我这留了如此多年也该出去见见光了,何况既然送了这个大礼,其他的,我也怎好亏待”
就在古应龙生怕有那个残片上的尸蜜没能干净之时,这男人又从坛上取下一个符箓满身,以蜡封边的小瓷罐,古应龙瞥去一眼,除去那些符箓,这就是个女人的胭脂罐,肖苇接过后迟疑了片刻,瞧见这趴在地下的已经将残片席卷得所剩无几,才再开口
“宗主,涟先生传了火急笺来”男人点了头,用眼色示意肖苇将古应龙打发出去,肖苇便将那胭脂罐往裤袋里一塞,这就又粗鲁地把人从地上拉扯起来
“你能活了,那就自己出去罢!赶紧走,不可回头多看,能让你进来已是破例”
没等古应龙反应这就将他拉转着面向到那两侧神尊层叠,一卷地狱众生相毯子铺进了阴暗之中的路,古应龙咬牙踉跄地迈出步子,说也奇怪,在十来步之后竟然感到身子与腿逐渐得了力气,也不似来时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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