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声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抱歉,少主,是我……”
纪攸紧张地看着苏跃连,不确定他会不会又要发怒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来。
但苏跃连这次没有计较:“行了行了,你也下去吧,别一个个在我跟前打转,看了烦。
此前持烛台的仆从们早就被他赶走,只留下了管家、苏珊和伴生兽们。
现在,他们也同样要清场。
豆腐有些迟疑:“少主,小小姐需要吾等一起带走吗?”
苏跃连瞟了他一眼:“我的宝贝亲女儿,也会让我嫌烦吗?”
豆腐自知失言,噤声,把西盐从小葱的背上抱下来,和其他几人一同匆匆离开。
双脚接触到地面的小幼崽第一反应就是找啾啾哥哥,进入德尔塔象限之后的她骨骼和肌肉都得到了新生般的强化,尽管走起路来还有点儿蹒跚,但总比以前一步都不能走要好多了。
她张开小手,跌跌撞撞,眼前着离终点一步之遥,被拦截了。
苏跃连一手捞起幼崽,用一个完全不该是抱孩子、而是随便拿什么东西的姿势夹起西盐。
幼崽不太舒服,但不懂得挣扎和哭闹,只是睁着大眼睛求助地、期待地看向纪攸。
穹顶打开一道机关,一尊有几十立方之大的圣像慢慢下落。
它既没有绳索牵引,也没什么支撑的东西,像是自主漂浮的。
在简单的交谈之后,凤凰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有增无减,然而此刻还是鼓起勇气:“请,请您把她给我,可以吗?”
那圣像下降的速度比它该有的体积要快一些,苏跃连就站在它几步之遥的地方,对身后这么个庞然大物毫不在意:“‘她’?你是在说,让我,把我·的·女儿交给你吗?不合适吧,宝贝儿。”
他在所属关系上下了重音。
纪攸非常不喜欢这样亲昵过头的称呼,如果他要做某个人的宝贝,那也只能是太子殿下的宝贝。
小神禽想起在银铃-西格玛的山洞里,被要求证明自己是自己。
那么现在他也可以拿起同样的武器:“您要怎么证明,她是您的孩子呢?”
“你想要证明?好啊,那就看着吧。”
苏跃连像翻转玩具似的把西盐换了个方向,让她对着自己,并不在乎孩子极力往后退的畏惧,大手抚上她的额头。
弥漫起的紫光散去过后,幼崽先前不知什么时候缩回去的犄角、尾巴与翅膀,全都被再次召唤出来。
和纪攸的猜测吻合,她的小翅膀上的鳞片颜色果然又深了一层。
要不了多久,就看不出原有的蓝,全加重成黑色了。
紫光流淌到苏跃连自己身上,片刻后,形状相同、只不过大小和颜色不同的犄角、尾巴、翅膀,渐次显现。
苏跃连把西盐往上颠了颠,看向纪攸:“这样够了吗?”
或许是盐盐的五官更像妈妈一点,在此之前纪攸并未觉得她同苏跃连哪里相似。
可在他们同时有了这非人三件套,又用同样的角度看向自己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得惊人。
不需要更多的佐证,直觉告诉纪攸,眼前的一大一小的确是血亲。
可血缘关系的牵连,对凤凰来说算不得什么。
“您并没有尽到抚养她的责任。”纪攸用了一个以前偷听太子和别人商谈正事时的说法,“而我有好好照顾她。所以现在,她是我的崽崽。”
苏跃连看着小美人无比认真地神情,愣了两秒,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长相阴柔的人,能发出如此猖狂刺耳的笑声。
小凤凰被他的笑搞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重物落地的扬尘散开,争夺抚养权的对话暂且搁置,在场的三人都被身后吸引去了注意力。
现在纪攸能够完全看见它的样子了。
这里供奉的圣像,竟然是……一朵花。
一朵乳白玉石雕刻而成的,残损的玫瑰。
凤凰觉得很眼熟。
他想起来了。
很久以前同奥斯汀姐弟俩在母星上的眠宵花区参观过的圣帝大教堂,里面本该摆放十字架的地方,也是这样一朵半毁的玫瑰。
它是种特殊的符号,是种象征。
他还记得那朵玫瑰花苞里趴着的熟睡小天使雕像,记得穹顶彩绘玻璃上亚麻色长卷发的神明背影,也记得自己与教堂产生的奇妙共振。
以至于一度以为,自己的诞生是与教堂所纪念的帝国开国大帝有关。
……可是,那是母星上的教堂,为什么和亿万光年之外的“风暴之眼”信奉着一模一样的神?
玫瑰像很高,需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全貌。
苏跃连端着西盐来到纪攸旁边,问仰脸的少年:“你觉得好看吗?”
纪攸点点头。
如果只看盛放的那一半,花儿自然是美的。
可被毁掉的另一半,以及两者造成的割裂感,总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那时候林小草在教堂里问过神职人员,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
奇怪的是,神父同样显出困惑。
“我们家老头要放在这里的,不允许任何人改。我不喜欢,吵了很久最终达成一致,每天我离家的时间才放下来。今天要不是回来见盐盐,这个点我是不会在家的。反正家里地方大,想放就放咯。”
老头,是指他的父亲吗?
可是在之前小葱豆腐的对话里,似乎苏家已经由苏跃连掌权了。
那么所谓的老家主,还有那个被偶然提及过一次的大小姐,都怎么了?
小鸟儿的脑容量是应该用来吃花种,跳舞,唱歌,和很爱很爱饲主的。
让他来思考这些重大事件,也太为难啾啾了。
凤凰冥思苦想,小脸绷得紧紧的,比考场里解题的学生还要专注。
苏跃连比他高一个头,轻笑声自头顶传来:“你知道吗,还从来没有人在我身边还能走神。”
纪攸眨了下眼,不确定这个夸奖还是什么。
“我见过的美人也挺多的,当然,你知道‘美人’只是一种说法,他们大部分都不是人类;他们要么是笼络我,想要讨我欢心,扒上苏家;要么呢,就是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就像你见到我的第一眼那样。请原谅我不够文雅的用词。”
苏跃连观察着他的表情:“可你不一样。你在最开始的惊恐过后,敢跟我讨价还价,而且不是为了自己。想从我手里拿走什么,有这个胆量的,你还是第一个。”
男人向前一步,纪攸不自觉往后退,结果发现自己的方向是朝着玫瑰圣像的,很快就会无路可退。
“而且你很淡定。你怕我,是因为不知道我是什么。一旦开始熟悉的我的力量构成,以及知道我和盐盐是同一种族之后,你就不再怕我了。为什么?”
苏跃连步步紧逼,很快,凤凰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圣像的底座,玉石冰凉的质感透过薄如蝉翼的织锦沁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心脏咚咚直跳,余光慌乱地寻找着可以逃脱的路线。
如果故技重施变回小鸟,有胜算吗?
“你不怕我。我很好奇原因。”苏跃连又重复了一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和我一样强大,甚至更强大吗?”
他在这边咄咄逼啾,那边凤凰既惊惶,又疑惑得要命。
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不怕了呀!
“我后悔了。”苏跃连将他困在死角,轻轻挑起小美人的下巴,笑容是不合时宜的温文尔雅,“我对你很感兴趣,宝贝儿,也不打算把你还给别人了。”
别人?
是谁?
苏跃连摩挲了下抱着西盐那边胳膊上的腕机,拨出某个通讯,轻描淡写吩咐道:“告诉那个姓谢的,我毁约。他的小美人儿归我了。”
……谢?
凤凰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姓谢,并且想要自己的所有权的人,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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