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藤螳们发出瘆人的破塑料袋笑声,一步步逼近。
眼看最近的一只铁钳如镰刀般斩下,小鸟儿的灵力都酝酿好了,身上忽然被什么环抱住。
他低头一看,是条细细的小尾巴。
幼崽不知不觉间已经学会了使用尾巴(看来尾巴比翅膀好操作一点),她卷起奶啾抱进怀里,像抱着心爱的洋娃娃,然后收拢起小翅膀,不再保持悬停。
奶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都是人形的他抱着小野莓,这是第一次反过来;过去处在鸟儿形态的他接触的都是成年人,他还从来没有待在这么小的怀抱中,有些奇妙。
“咻。”
幼崽发出短促的一声,听起来像是安抚。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奶啾用翅膀抱住幼崽的小尾巴。
“啾!”
重力带着他们急速下坠,两个互相依赖的小家伙紧闭双眼,憋住气,一同直直跌进云雾里。
异兽们看着骤然消失的猎物,脸色大变。
这团由银色巢穴孵化的雾气无边无际,一直蔓延到环绕整颗星球,让银铃-西格玛星在浮空的花树之下,仿若缠着仙女飘带。
它滋生出了银铃-西格玛最初的生命基础,但经过了成千上万年的演化,它不仅不再是自然的母亲,反倒成了对所有生物有害的致命毒物。
生活在银色巢穴的生物们平日里小心翼翼,绝对不往下面跑,碰都不敢碰这团迷雾,更遑论穿过它!
无论是铁藤螳还是碧玉蜓都在彼此丑陋的复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惊恐。
那可是,可是“深渊”的主人都不会轻易涉足的诡异之地啊!
可是任务摆在眼前,不完成还是会倒大霉。
……追,还是不追?
*
赛瑟纳林联邦宇域,无名星。
帝国舰队泊在黄昏晓星与主星之间的一颗非民用小行星上,这里只有拿到授权的船只才能穿过,战时所有联邦的民用舰队一律禁行,反倒给破例经停的帝国军提供了足够私密的场所。
谢恺尘便是在这里见到了深受郝郎中赏识的边临松。
边临松年纪和他相仿,进到房间后解下暗色纹路的围巾,挺括的大衣里面穿着深紫色丝绸衬衫,一幅文质彬彬的精英派头。
谢恺尘日常所有吃穿用度都是皇室特供的,从来没有关心过什么衣服的牌子不牌子。
如果换个人在这里,或许能认出边临松这从头到脚都是联邦某个Z府领导层专用品牌的高定。
几年前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学子,如今摇身一变,已是联邦炙手可热的新星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在向上爬的这些年得到了什么。
至于放弃了什么,无人在意。
边临松见到自窗边转过头的太子,眼睛期许地亮了亮:“殿下。”
会客室里没有其他人,谢恺尘做了个手势:“边议员,请。”
“殿下叫我临松就好。”边临松感激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会……”
谢恺尘微微抬手,打断了他更多的客套话。
关于帝国的太子殿下准备扶持他拿下议长之位,并且弹劾总统之事,在来之前边临松已经了解了。
总统的背后有着力量强劲且身份未知的靠山,边临松虽然得到了已经请辞的老议长和许多议员的支持,但看不见的对手最为可怕,尤其是最近德尔塔异兽突袭黄昏晓星的事件,让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这回有了帝国的支持,他会更加有底气,太子的力保也会让他接下来的路顺风顺水许多。
谢恺尘同他此次会面,就是为了谈些初步部署,包括为他的竞选提供资金和民意。
君主制和联邦制的确有很大差别,但帝国是混合制Z体,在皇帝之下同时存在着内阁和议会。
尤其是,太子本人也面临着帝国史上头一回开启的大选,在不久的将来同样要在乎每一张选票,这就让两人在许多层面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帝国体量庞大,法治严密,以母星星系为中心向另外九大星系辐射,每一层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建国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大型混乱,皇室的高层动荡并不会影响到平常人的生活。
但皇室的任何变化,也都会成为整个帝国、乃至全宇宙瞩目的焦点。
最近一年帝国皇室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大半年前太子失踪,又毫发无损归来,然后是近期的老皇帝病逝,太子污点疑云缠身,三皇子上位……种种皇室丑闻成了阿尔法象限之外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边临松自然也和其他人聊起过这些事,他曾经在联邦一些场合见过太子殿下,很是尊敬,不相信谢恺尘会做出毒害弑父这样的事情来;
倒是那个谢狄川给他留的印象一直不怎么样,如果说有关太子的谣言都是那个三皇子栽赃的,可信很多。
以前谈资只是谈资,讲完就如流水散去了。
等到今天他真的面对面、单独见到了太子殿下,才发现那泼天的压力也不能压垮一个人,
谢恺尘如同严冬的青翠松柏,坚毅又凛冽,无论寒风还是暴雪,谁都不能将他的枝桠弯折,叫他枯萎一点点。
边临松记下了谢恺尘让他日后联系的几个人,吸了口气:“殿下的恩情边某会永远铭记心中。日后殿下,不,帝国有任何需要,联邦一定鼎力相助。”
他的后一句很有技巧,不仅要还上这份人情,更是直接把谢恺尘抬上了帝王之位。
谢恺尘对此不置可否,视线扫过PADD的屏幕:“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过,是个私人问题。”
边临松道:“您说,我知无不言。”
“唔。”谢恺尘斟酌了下说辞,还是决定单刀直入,“您认识现在驻守黄昏晓星的岑寻枝,岑大校吗?”
尽管那变化相当细微,但谢恺尘还是看得出来,边临松在从听见“黄昏晓星”开始,眼神有些不同。
但表面依旧非常风轻云淡:“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谢恺尘迟疑了一下:“只是听过一些传言。”
他在黄昏晓星待上些日子,难免会和驻守的舰队指挥官打交道。小星球万事万物需要仰仗年轻有为的岑寻枝,围绕着他的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听说了也很正常。
边临松笑得八风不动:“关于我与岑大校是旧识的传言么?”
旧识,倒是个非常稳妥、绝不会出错的词。
“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无妨。”谢恺尘加了一句,“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边临松:“。”
可您看起来就是一脸八卦的样子啊!
边临松的确不太想回答,把话题直接牵上了自己的节奏:“我也有听到了一些传言。”
谢恺尘抬眼看他。
边临松道:“我听说,您决定只身入‘深渊’,是为了找一个人。这是真的吗?”
他本以为太子会对这个话题避而不答,反问回来,或者找其他借口。
没想到谢恺尘坦荡地承认了:“是的。他黏人,有点儿娇气,找不到我,应该会等得很着急吧。”
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在提到那个人时,谢恺尘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边临松的喉结动了动:“您很爱他。”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谢恺尘并没有回答,也不不需要了。
边临松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即便是殿下您,也终究是俗人一个啊。”
谢恺尘挑了挑眉。
这话乍一听不怎么样,但掰开来,倒也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他同样曾以为自己是例外,结果到头来,仍然会为情所困,会与爱相连,沉溺在红尘俗世的俗套烦恼中,打不破最原始的心动枷锁。
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变得最普通的一个普通人。
谢恺尘第一次在边临松的脸上看见了类似于伤感的情绪:“能遇见心爱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殿下也务必要珍惜——我衷心地祝您好运。”
待边临松走后,谢恺尘的手指敲着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好像连一张小九的照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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