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那一声好似不是从嗓子里发声的,而是宇宙深空传来的亘古回响。
王妃俯身,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槿……”
“槿……心……”
王妃十分娴静温柔地笑了笑:“陛下,您看清楚了,我不是她。”
皇帝根本不去听她在说什么,也不去管到底谁在。
他还在翻来覆去念叨那两个字,每破旧地发出一声,所有的检测仪器都在疯狂地尖叫发出警报。
好在寝宫的隔音极好,侍女赶紧跑去拔掉电源。
世界重新寂静下来。
皇后还倚在玉台旁,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您在皇后仙逝后不久就娶了我,全帝国的人都以为您一定深爱我。或者,说得难听点儿,也不知我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让您如此神魂颠倒。”
她的手指在皇帝的眉头轻轻拂过,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眷恋的老情人。
可眼神凛冽如刀。
“太子和狄川差了多少呢?四岁;可皇后殿下是什么时候病逝的?太子十三岁那年。”她轻笑,“我和我的孩子受了多少年的委屈。到头来,还要被那些人道貌岸然地指责。”
“真正该死的人,是我们吗?”
“当然是您啊……我的陛下。”
老皇帝对她的逾越之言毫无反应,还在试图抬手摸摸她的脸。
当然,他的肌肉和神经并不支持他这么做。
他行将就木,把她当做另一个已逝之人。
唯一活着的人,只觉得这一幕分外好笑。
“其实我倒也没有很讨厌小太子。可惜他挡了我儿子的路。”王妃叹了口气,“您当年又何尝不是用了同样的手法,对您的血亲同胞姊弟呢。”
“据我所知,您并不是长子呢。”
“所以,我也只能算得上学习您而已——全帝国的人都在这么做:以您为楷模。不是吗?”
“您曾经疼爱太子,是因为他是皇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唔,或许‘东西’不是个什么好词。不过我想您会理解的。”
“您喜欢狄川,是因为他让您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王妃语调淡淡,“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不惜铲除所有障碍,也要爬到帝国的顶端。我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在复刻您的路呢。”
“再怎么表现得对皇后一往情深的样子,也改变不了您三个儿子各自相差两岁、都是在皇后在位时出生的事实。”王妃像是想起了什么悠远的回忆,“人人都说我应当痛恨皇后,她抢走了所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东西;但相反,我不仅不恨她,反而很佩服——或者说是钦慕也没什么问题。只可惜我从未与她真正打过照面。”
她垂下指尖,拂过老皇帝徒劳张大的眼睛。
“其实您哪个儿子都不爱。您哪个女人都不爱。您这一生,爱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皇帝的嘴唇颤抖,声带蓦地被扼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只有那两个字,依旧在喉咙里滚动。
「槿……
……心。」
王妃笑了笑。
“您根本没有心。若是有,也请让我……为您亲手剜出来吧。”
*
母星星系,无名荒星,森林边缘。
老两口激动得脸颊通红,字儿都说不清楚了:“快快快,您快请进,请进……”
“殿下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您看我们这个屋子这么乱……”
谢恺尘微微一笑:“您二位不必如此客气。”
他让侍从等在门口,在老夫妻的左一句“殿下”右一句“哎呀”中进了门。
老爷爷给他倒了杯热茶:“殿下尝尝,这可是醴泉水泡的,里面的花茶也是我们自家种的,很受欢迎呢!”
谢恺尘呡了一口,的确清香扑鼻。
老婆婆手里有个小的多的多的碗,迷你得像小孩子的玩具。
她左看看,右看看,搜寻未果,神色有些茫然,拽了拽话痨的老伴:“老头子,那个……”
老爷爷虽然平日里总是被老伴数落年纪大了脑筋不灵,真到了这种时候,倒是和老伴很有默契,不用她说完也知道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见到太子过于激动,可他心里也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
那只总之在太子肩上、手里、身边的软乎乎小毛球,那个叽叽啾啾的小幼崽,哪里去了?
谢恺尘放下杯子,抬起头:“您不用找了,小叽今天没有来。”
老人们对视一眼:“这……”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谢恺尘的神色有些疲倦,但对着这两个曾经救过他,给过他家一样温暖的恩人,语气还是尽量放得柔和,“我希望您二位能帮我找到那只……”
他顿了顿。
一时间有点想不出去种属名称。
于是还是用了第一印象的描述。
“那只,红色脸,黄色毛的……猴子。”
老爷爷一脸问号。
老婆婆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是山魈吗?”
原来叫山魈吗?
这方面知识实在欠缺的太子沉默了下:“……是。”
老婆婆问:“我们能知道您找它是为了什么吗?”
老爷爷补充:“它是森林的孩子,并不是我们的宠物,偶尔会来讨食,但我们也不确定它的行踪。”
谢恺尘轻轻吸了口气,把在凤凰记忆中看到的那些幼雏与山魈相处的片段,一一转述给老人家听。
尽管小叽没有明确说过,但谢恺尘知晓,对无父无母无族群的小家伙来说,在森林的那些时日,红脸猴……不,是山魈,于他而言就是监护……猴般的存在。
甚至连小叽如何学会飞行,如何种下最爱吃的太阳花,都离不开它的教导。
这只猴……山魈掌握着很多秘密。
纪攸成长的点点滴滴,它都有所了解,也清楚凤凰在成长过程中会变换出不同的形态,比如迷你的幼雏态,比如瑰丽的凤凰原身。
如果说凤凰是神明集天地灵力化出的神禽,那么山魈仿佛神明钦点的传达者与守护者,确保小家伙能够平安度过脆弱孤独的童年。
简直是天选之猴。
如今凤凰失踪多时,走投无路的太子竟然绝望到向一只动物来求救。
或许山魈和小叽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也说不定。
只要能找到凤凰,别说是一只猴子了,就算是一只蚂蚁,谢恺尘也会试试看。
老两口听了他的请求,不约而同露出为难之色:“不是我们不想帮您,陛下,只是我们实在是不懂它的意思啊。”
“往日的沟通都是些最基本的东西,比如受伤了,比如饿了肚子。但您这样的问题,实在是……”
谢恺尘蹙眉。
他原本打算找一个灵语者陪同翻译,但灵语者能够明白灵宠的意思,是基于两者所各自拥有的精神力通过某种通识方法发生共振。
简单来说,将两股无线波调到同一个频道,就算对接上了。
问题是山魈并不是任何人的灵宠,没有与人类进行过联结,或者说它压根没有精神力;基于这种前提,就算是最厉害的灵语者也没办法探知它的想法。
他把希望寄托于和山魈看起来颇熟稔的老两口,现在看来,这份希望也破灭了。
老两口深知小奶啾对于太子的意义,也同样非常担心小凤凰。
见他极力掩饰之下的魂不守舍,叹息自己帮不上忙。
老婆婆道:“要不,殿下多留几日,或许那小家伙过两日就会来找我们了。它能听懂我们讲的话,只要您跟它说清楚,很可能就有……”
谢恺尘摇了摇头:“公事繁忙,我没办法留。”他指了指自己的腕机,“你们有我的私人频段,如果它什么时候来了,请联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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