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叫《起名的艺术》。
“太酷了!好兄弟,你都不知道, 我背了半个小时这些代号!”
新上任的替补信使红桃K欢天喜地冲过去, 捡起那个快递, 尽职尽责塞回麻袋,握住好兄弟的手用力摇晃。
红桃K立正向大肥羊先生问好,然后大声告诉路南柯:“咱们那儿的意识都被酷傻啦!”
原本意识们还聚在大槐树底下, 相当严肃地在开会,探讨他们的小信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比如病得太厉害了、受了很严重的伤,或者小骗子高一尺大肥羊先生高一丈。
毕竟尽职尽责的小信使,还是头一次这么久都不来上班, 甚至还请了更久的假, 要暂时有一小段时间不能回槐中世界。
新上任的替补信使红桃K拍着胸口保证,他一个人绝对没问题,绝对送得过来两个片区的快递。
但对这里的很多意识来说,重要的都已经不仅仅是信和快递了。
意识们不怕路南柯找到了更喜欢的工作, 有更好的生活。
其实这里的这些意识, 只是担心他们的小信使受了伤、生了病、吃了亏, 又不吭声, 一个人跑去什么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毕竟有好些次,小信使完全走不动了,扶着自行车摔倒在巷子尽头或房檐底下,都是意识们悄悄去扶着他晒太阳。
意识们默契地谁都不说,又把小骗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自行车也擦得干干净净,好让他们的小信使一醒来就高兴。
“要说服他们放心,可费了我不少的口舌,我嗓子都说哑了。”红桃K拍前科累累的小信使肩膀,“知道该怎么表示吗?”
小信使眼睛弯弯,打了个响指,变出一碗冰镇绿豆汤。
红桃K眼睛唰地亮起来,跟好兄弟击了个掌,接过绿豆汤咕咚咕咚往下灌:“我跟你说,然后你家里的快递就来了——嘿,那叫一个壮观!”
新上任的替补信使差一点就被砸成了扑克牌,还是眼疾腿快,从快递堆的缝里钻出来的。
要是路南柯的小槐树长大了,这些信和快递,其实应当直接从家里的那棵树过来。
但小槐树现在还太虚弱,不要说帮忙转寄快递,就是开一下门都要消耗大半力气,累得枝条晕叶子花,连地下的根都软绵绵动不了,正被小云杉树哥哥扶着大口大口吸二氧化碳制造氧气。
所以这些礼物,都是转交给校长,再托会魔法的校长帮忙转寄的。
校长沉稳地走了穿书局的后门,把礼物转交给大槐树,大槐树再转交,就这么一口气哗啦啦全掉在了树荫底下。
意识们一见这些信跟快递,就彻底放心了。
他们的小信使可是最机灵的小骗子,才不会被拐走,神通广大的小骗子是要回家。
没见家里都快等急了吗。
“谎报军情!”有人批评新替补信使红桃K,“这哪里是请假?明明是探亲嘛!”
一群意识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我们的小信使工作了这么久,放个暑假回家探探亲,休息休息怎么了。”又有人说,“就该休息,就该回家一边吃冰一边打滚,躺在凉席上吹风。”
一群意识齐刷刷点头:“就是就是!!”
“红桃K,你嫌不嫌累?”有意识问他,“我们可能要天天给他寄信,你得天天去找你的好兄弟玩——不不,送信,我们是说送信。”
一群意识七嘴八舌地补充,一本正经向大槐树解释:“这可是正经工作,我们委托新信使红桃K替我们去探望小槐树,去找小槐树学习当信使的本领。”
红桃K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蹦三尺高:“不累!不累!我天天都能去!!!”
意识们又高兴又激动,又一致认为快递上的神秘代号简直酷到爆炸,说什么也得给他们的小信使起一个毫不逊色的,一定得配得上最喜欢漂亮的小槐树。
“你看,我们翻了半天字典。”红桃K扯着好兄弟嘀嘀咕咕,“有十好几个备选名呢,讨论了半天。”
小信使路遥知眨着眼睛,抿着嘴“嗯嗯”地听。
他高兴到不会动了,要靠着大肥羊先生才能坐稳,但还是听得超级认真:“有没有听起来最好看的?一听就知道,亮闪闪的那种。”
“有!”红桃K当即点头,“我们也觉得要用这种!”
红桃K难得有机会给人讲课,翻出好兄弟的小黑板:“你看,yellow是黄色,这个也不错,但稍微差了一点点。”
红桃K说:“你是金色的,亮晶晶的灿烂的金色,我们去问当翻译的意识老先生了,这叫Brilliant-Gold。”
小骗子立刻被这个词击中了:“我就想叫这个!我还想当又香又甜的槐花蜜。”
红桃K相当得意地一挥手:“我们早就想到了!”
槐中世界的意识,没人不觉得漂亮又叫人喜欢的小骗子,最像又香又甜的槐花蜜。
所以,在意识们的群策群力下,即将回家探亲的漂亮小槐树,也得到了一顶用金线绣着“Brilliant-Gold sweet honey”的崭新软毡帽。
为表强调,也因为名字实在是塞不下了,所以“honey”这个单词上还相当严谨地用最亮的丝光绸,做了一串雪白的槐花。
小骗子简直太满意了,满意的差一点就要飘起来。
他立刻着手行动,收好自己原本的软毡帽,换成新的,把自己的槐花勋章也别在那一嘟噜槐花上:“太对了,太对了,我就该叫这个名字!”
系统:“……”
红桃K握着好兄弟的手用力晃:“Brilliant-Gold sweet honey括弧是槐花!”
小骗子跟他一块儿晃:“是我是我!实不相瞒,在下代号正是Brilliant-Gold sweet honey括弧是槐花!”
系统:“……”
两个小信使热烈鼓掌,路南柯也被好兄弟放在自行车上,超级嚣张地亮着手腕上的红布条,在一群羡慕到变形的信使中间大摇大摆来回跑了十几趟。
路南柯戴着新的软毡帽,眼睛又弯又亮,举起有红布条的那只手,朝大肥羊先生用力挥。
穆瑜向两位小信使回以致意,和抱着书的系统讨论:“是个很朗朗上口的名字,也很漂亮。”
系统:Q口Q
穆瑜想了想:“登记的时候,可以视情况而定,把‘括弧是槐花’改到备注里。”
系统:T口T
“是槐中世界的意识们送给他的名字。”穆瑜说,“这样得来的名字,天然就带有祝愿和守护。”
南柯一梦虽好,可梦总有尽处,人总要醒来。
他们的小信使醒过来,不仅有红布条牵挂,也受所护卫的一方庇佑。
这是种不可见也不可触摸、无从察觉的守护,能让流离的灵魂安定,能护持伤痕累累的意识不至碎裂。
如果没有这些,小槐树早就会睡在某个深秋,葬在冬雪深处。
系统:“……唉,唉。”
系统完全被说服了,把新买的《起名的艺术》葬在二手书城深处,抹着眼泪去穿书局登记:“宿主,Brilliant……路遥知的伤都能好吗?”
家里的小槐树还需要用支架保护,他们的小信使这会儿也高兴累了,正被红桃K扶着下车,带着那顶大伙一起做的软毡帽,弯着眼睛轻声细气地说话。
信使在槐中世界,虽然比在外面安全,但身体是难以彻底养好的。
这里毕竟是属于意识们的世界。
意识能到处飘、能穿墙、能钻进扑克牌盒,除非是强行离开槐树出去,否则几乎无法完全理解“受伤”的概念。
要修复那些经年累月的旧伤,还是要回到真实的那个世界,那个完成了愿望也不怕消失的世界。
路南柯的身体当然会变好,小树的状况也越来越棒,过几天就能试着撤去支架,吹一吹外面暖洋洋的风。
小槐树能活好几百年,明年就能开花,之后的每一年都能开花,开得又热烈又灿烂,漂亮雪白的槐花能酿出最甜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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