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闭着眼睛保证:“不偷偷走,不说谎,不编故事。”
红桃K满意地弹了他个脑瓜崩,把人塞进被子里:“行了,睡你的吧。”
路南柯等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回到洗漱间,才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得意地补上:“……才怪。”
他当然不会再编那种故事了,也不会再想着去什么没人的地方,走得远远的。
但技艺精湛的小骗子,还是要编一大堆故事,哄他们这片的小意识开心,哄外面的奶奶高兴。
该偷偷走的时候还是得偷偷走,就比如今晚,路南柯就打算让玫瑰花偷偷带自己进梦里,提前看一眼……那个等着自己的家。
就看一眼,他保证。
这种梦醒来以后不会记得,但他还是太想看,太想知道了。
路南柯太想知道自己的家会是什么样了。
“谁想走嘛,谁想说谎编故事,我根本就不想,我那时候难过得要碎掉了。”
小骗子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嘟嘟囔囔:“我以前不高兴,现在我才高兴的。”
路南柯说:“我太高兴了,我要高兴得昏过去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就这么被玫瑰花拽着,心满意足地掉进睡梦里。
红桃K洗漱完,蹑手蹑脚溜回来的时候,还被睡着的路南柯吓了一跳。
优雅的小骗子在梦里一点都不优雅,又是哭又是笑,还想起来跳舞。
枕头都叫眼泪打湿了一片。
“活着真好,我想活很久。”小骗子闭着眼睛,眼泪一个劲地流,高高兴兴地说梦话,“请让我长大吧。”
他总算有这个勇气,把从不宣之于口的心愿说出来——他亲手战胜了魇,战胜过魇的信使永远不用再畏惧黑气,更何况他还系着红布条。
他想把荫凉送给这家人,把花香送给这家人,把他的枝条、树干和根都送给这家人。
他在春天的最后一场雨里竭尽全力治他的伤。
“请等一等我吧。”路南柯说,“请等我长叶子,等我开花。”
/
隔壁片区的信使卸任,在几天后举办了一场相当盛大的宴会。
那棵老槐树被槐中世界最好的工匠加工打磨,做成了一艘相当威风的帆船,刷上桐油,又气派又亮堂。
“这也是那棵老槐树爷爷的愿望,它在原地站了几百年,彻底站腻啦,就想当一艘被风推着四海为家的船。”
路南柯作为特邀信使,领着家里的大人赴约出席,给大肥羊先生介绍:“在我们这儿,这可是特别高兴的事。”
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注定伴随着悲伤和不舍——至少在有槐中世界在的地方,就不是这样。
在他们这里,像老信使和老槐树,就是开启了一段新征程。
从今以后,这一对老朋友就要正式退休,去见槐中世界的其他朋友,去一件一件做他们几百年里都没时间做的事,去拜访他们当初没时间停留的所有地方。
大肥羊先生被他牵着手,一看就是多亏有小信使解说,才放下了心:“原来是这样,现在我完全不觉得难过了。”
小信使的眼睛金亮亮,用力点头:“嗯嗯。”
大肥羊先生蹲下来,帮小信使整理好柔软的浅金色小卷毛,把那一顶小软毡帽扶正。
今天出门前,路南柯没有用金盏花的汁液染头发,也没有把太阳的光倒进眼睛。
经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苗圃专家帮助,生了根的小槐树,正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即使不再靠着“假活”,在初夏热烈的阳光里,那些枝条也已经能支棱起来一点点叶子,勇敢地跟路过的蝴蝶和蜜蜂打招呼。
小槐树还特别腼腆地告诉路南柯,有一棵喝水超级无敌厉害的云杉哥哥,手把手教它怎么扎根、怎么吨吨吨喝水。
小槐树学得有点慢,努力了好几天,也只能探出几厘米的根,但也有在努力喝水和晒太阳了。
“是非常显著的成就。”穆瑜摸摸那些小卷毛,温声告诉他,“不要急,可以慢慢来。”
路南柯当然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也是这么告诉小树的,就是稍微有一点遗憾:“就是来不及在今年开花啦。”
“所以明年会开得很漂亮。”穆瑜说,“因为积攒了两年的养分,所以能一口气开出非常繁茂的花,蜜也会比一年花更甜。”
漂亮的金眼睛倏地亮闪闪,要不是身体还虚弱,小信使差一点就要蹦高了:“真的?是真的吗?我想开一整树,酿一大罐子蜜!”
穆瑜把他抱起来:“好。”
他和完全不娇气也不难养、就是有点爱漂亮的小槐树拉钩:“明年我们开一整树。”
小信使抱住大肥羊先生,把脸埋进肩膀,柔软的小卷毛在颈间蹭了蹭。
“好像是场梦啊。”路南柯小声嘟囔,“先生,您知道吗?我到现在还会害怕呢,怕是南柯一梦。”
穆瑜问:“在梦里,你的好兄弟也要备考吗?”
路南柯:“……”
小信使一点也不仗义地笑个不停:“那倒是不会!”
红桃K之所以没一起来参加宴会,就是因为被抓去恶补《信使守则须知一万条》,紧急参加梦寐以求的信使资格证考试。
这个结果其实一点也不稀奇——至少路南柯早就猜到了。
毕竟老槐树生出的新槐树芽急着抓一个幸运小意识当信使,而当时在场的一位幸运意识,恰巧被红布条绊了个大马趴,摔在了新槐树芽的结契阵上。
红桃K那天晚上一直都能看见红布条,还觉得只是运气好,睡一觉醒来就看不到了。
结果睡一觉醒过来,红布条还是贼亮贼嚣张,一群小红布条围着红桃K,非要他继续变魔术。
吓得红桃K拔腿就跑,身后追着一排打成蝴蝶结的小红布条:“好兄弟!你听我说,你先别害怕,我好像出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幻觉……”
好兄弟刚睡醒,抻着懒腰打着哈欠,亮出金叶子,恭喜红桃K从此成为信使队伍的光荣一员。
红桃K愣了半天,抓起路南柯的手腕,翻来覆去检查那根看得清清楚楚的红布条。
要不是像这种从意识升格的信使,在正式荣升上任之前,还必须得考试,必须牢记《信使守则须知一万条》,红桃K就乐疯了。
……
在被瞬间严格的好兄弟前辈郑重拍肩,从大挎包里咣叽一声拿出一本备考指南以后,红桃K的幸福和喜悦,就骤然变成了悲喜交加。
来参加宴会之前,路南柯还特地推着自行车探望好兄弟,去送了和大肥羊先生一起准备的“满分爱心备考套餐”。
有些得意洋洋晃尾巴,完全不讲义气,潇洒地扔下好兄弟自己来参加宴会的小信使,刚才其实蹲在那棵老槐树的新槐树芽边上,一口气讲了一大堆好话。
路南柯一边捻诀,给新槐树芽浇最干净清亮的清水,一边讲:“他是很好的人,又诚实,又勇敢,又讲义气,肯定能当一个非常好的信使。”
“那是我的好兄弟,我过段时间要去养伤,要养好才能继续工作。”小信使拜托那棵槐树芽,“请一定帮我照顾他。”
……
“这会儿来的都是信使。”
把能召唤的水一口气都浇干净了的小信使,这会儿的确一步也走不动了,趴在大肥羊先生肩上,小声当讲解员:“他们戴的是槐花勋章。”
槐花勋章代表信使的最高荣耀——要么是从恶徒手中保护了槐中世界,要么是击退了魇,保护了槐中世界的意识,要么就是送满了十万封信、十万件快递,护送了十万场梦。
路南柯也击退了一只魇,他的槐花勋章也到了,相当神气地别在小软毡帽上。
只不过这种声势,要比起其他信使来说,可还是难免有些逊色了。
来的信使都是已经做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槐花勋章早都积累成串,一嘟噜一嘟噜地佩戴在信使的专业制服上,就像路南柯好不容易买到的那串槐花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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