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人到中年的林若望更有冲劲,“老师,学生以为车骑将军所言极是,只要靖王爷和车骑将军肯牵这个头,咱们再合力敲敲边鼓,皇上一定会认清当前的形势的。”
王阁老犹豫了好一阵,目光落在身后的王彦军身上,“老夫一生已经享尽人臣应有的殊荣,如今真的老了,完全赶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豪气了。不过,为了王家的将来,老夫这便同你们一起去面圣。”
隆化帝正在宫中借酒浇愁,李德群匆匆跑了进来,“皇上,车骑将军孟近竹来了。”
“他不去剿灭叛贼,跑到通州来干什么。”隆化帝顿时惊得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他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启奏陛下,车骑将军只身一人前来。”
隆化帝这才定下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轻咳了几声,“宣……宣他觐见。”
孟近竹大步进了由太守府临时改建的皇宫,跪倒在隆化帝脚下。
“孟爱卿不在前线杀敌,怎么反而跑到通州这个穷乡僻壤来了?”隆化帝眼珠一转,猜测着他的来意。
孟近竹哪壶不开提哪壶,起身答道,“靖王殿下仁孝,得知通州地狭物寡,皇上待在这里肯定非常的不舒心,特命微臣来接皇上进京。”
隆化帝只怕一进帝都,马上会失去人身自由,岂敢应承他,“钰昭的一片孝心,朕甚为感动,只是朕离开帝都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一时半会只怕难以启程了。”
孟近竹知道他没这个胆进京,也就不再废话,将奏折高举过头,李德群赶紧接过,递给了隆化帝。
隆化帝看到要求擢升王彦军的奏折,御笔一挥,“准了。”
等他看到弹劾吴文瀚的奏折,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吴文瀚虽然平庸,但一向忠于朝廷,就这么罢免了他,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孟近竹抗声道,“身居高位者,尸位素餐,便是误国。何况靖王所列吴文瀚的罪证,句句属实,岂止能用平庸二字作为挡箭牌。”
隆化帝只当孟近竹所言全是骆钰昭让他说的,不敢过分用强,勉强笑道,“照孟爱卿的意思,该如何处置丞相?”
“靖王奏折中所列吴文瀚的十大罪状,每一条都是死罪。”孟近竹眼里放着寒光。
隆化帝知道事情绝无回旋的余地,叹了口气,“朕已经下诏让靖王监国,以后这些事情可以自行处理,无需再来向朕请旨了。”
“既然如此,为了天下苍生,皇上何不仿效唐高祖李渊禅位于太宗李世民的先例,成就千古佳话呢?”孟近竹毫不隐晦的表明了他想要的东西。
“孟近竹,你小小一个二品官员,竟敢欺君罔上,妄议废立大事,该当何罪!”孟近竹的一句话立刻刺痛了隆化帝,他顿时暴跳了起来。
“皇上息怒,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皇上若不接受太上皇的尊号,靖王殿下施政的时候,难免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常常顾此失彼,长此以往,实非大烈之福。皇上既然龙体欠佳,何不安心养病,将国事全部交给靖王殿下,自己颐养天年,岂不快活!”孟近竹字字句句咄咄逼人,根本不给隆化帝逃避的机会。
隆化帝怒道,“你……你这是在逼宫吗?”
“正是,不过微臣此举,绝无半点私心,全是为了大烈的江山永固。”
隆化帝忽然双肩抖动,剧烈的咳了起来。
李德群急忙上前给他捶背,一面颤声道,“圣上,瞧今天这情势,您要是不答应,只怕……”
要隆化帝拱手让出皇帝的宝座,他如何甘心,顿时所有的气都出在李德群身上,“你这条老狗,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朕放弃帝都,如今闹得全天下人都在看朕的笑话。”
李德群吓得匍匐在地,“是老奴害了皇上。”
“来人,将孟近竹逐出去!”隆化帝还想最后一搏。
这时,王阁老和林若望走了进来,双双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呀,车骑将军为保大烈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如果将他逐了出去,传到靖王耳朵里,殿下恐怕也会坐立不安的,如此一来,迟早必生祸端。”
隆化帝本来指望着两人能够为自己说话,结果他们却跟孟近竹一个鼻孔出气,顿时泄了气,喃喃道,“好吧,既然钰昭等不及朕归西,那么朕就遂了你们的愿,遂了……你们……”
说到最后几个字,连他都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第230章 君临天下
隆化帝颤颤巍巍的拿起毛笔,连却连个像样的字都写不出来,最后没办法,只好由王阁老代笔,草拟了一份禅位诏书。
王阁老当着几人的面,将诏书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大意是隆化帝自打离开帝都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无法再为国事操劳,他决定退位让贤,由靖王骆钰昭继承皇位。
隆化帝听完最后几个字,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懑,两行浊泪流到了腮边,叫李德群拿来玉玺,平生最后一次盖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印信,然后摆摆手,“散了吧,都散了吧。”
孟近竹接过退位诏书,“太上皇为了大烈的江山社稷,可谓苦心孤诣,将来的史官一定会为您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阁老终究是隆化帝的老臣,见他一瞬间仿佛变得苍老了许多,心中多少有些恻然,匍匐在地上,“太上皇保重身子,老臣告退了。”
隆化帝目光呆滞,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踉踉跄跄的直起身子,一个人径直往内室走去。
孟近竹成功将隆化帝逼退,算是功德圆满了,便告诫王阁老和林若望道,“今日之事,靖王殿下并未授意在下,两位可千万不能再他面前吐露实情,他若问起,一切都是太上皇自愿做出的决定,我等不过是遵命行事而已。”
两人知道事关重大,儿戏不得,都当着孟近竹的面信誓旦旦的发了誓。
孟近竹这才道,“阁老如果身体吃得消,即刻同近竹进京向靖王复命。”
“老臣虽然年迈,但拳拳报国之心,与车骑将军一样的真切,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舟车劳顿,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那就有劳阁老了,近竹代天下老百姓感谢您。”孟近竹听他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干脆再送他一顶高帽子。
通州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林若望当了几年太守,早就厌倦了此地,也巴望着能够同孟近竹一块进京当一名京官,便试探道,“车骑将军若有什么差遣,卑职随时可效犬马之劳。”
“林太守此次立了大功,近竹一定会在靖王爷面前为你美言,只是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合适人选来替代林大人,只能暂时委屈大人了,太上皇身边,林大人还得打起精神来,要是出了什么乱子,靖王爷那里可不好交代。”孟近竹既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又暗示他得把隆化帝给看好了。
林若望宦海沉浮多年,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卑职谢过大人了,太上皇那里,卑职一定会好好侍候的。”
孟近竹还不放心,又叮嘱道,“林大人必须每隔三日往朝廷送一次一份奏报,详细记录下太上皇的一言一行,切记切记。”
林若望不敢大意,满口应允下来。
孟近竹这才与王阁老回到府里,把王彦军叫到身边,“彦军,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举荐你为镇南将军?”
王彦军老老实实的回答,“彦军愚钝,不知其中到底有何深意,还请师傅明示。”
“镇南将军的封号,以前裴毅也曾得过。南疆的南离国,时时侵扰我大烈南境,如今慕容近山和骆钰英两颗老鼠屎就在大红山附近驻军,等他们将南离搅翻天了,朝廷必然要对南离用兵,到时候你就是征南的统帅,懂了吗?”
王彦军吃了一惊,当即行了个大礼,“彦军向来只知鞍前马后追随师傅,如何担当得起如此重任。”
“彦军切莫妄自菲薄,上阵杀敌,第一是兵法谋略,其次排兵布阵,第三则是将帅的忠勇,前两件都是可以学的,唯有第三件,大半是人的本性使然,学也学不来的。朝堂上武将虽多,若论忠勇,恐怕也只有蓝立煌将军能与你相提并论。”孟近竹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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