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不改了不改了,我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已经能体现我战场勇猛的三四成了。”刘小旗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搓了把自己的鼻子,“我就是想说,你能把咱们后面那房子换成你们那啥梁王的王府吗?我觉得区区一个芒布路府衙有些配不上我的身份。”
他这不要脸的发言当下惹来了一片嘘声,周围正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用各地传统手势表达了对小旗的鄙视,但这些人多半是没有画画资格的旁观路人,他们的话没有参考价值,小旗直接对他们施展了屏蔽大法。
有参考意见的是剩下的那些正在排队还没有轮到画像的几个兵哥,瞅瞅,那眼睛简直就是在发光啊,锃亮锃亮的,跃跃欲试的感觉不要太明显,就等着木白一句同意然后展开新世界的蓝图。
然而……
木白一脸无辜地说:“可我没有去过昆明呀,梁王府是什么样子我并不知晓,而且我只会照着画,想着画……可能不太行。”
一句话顿时让一众兵哥们生出了带着小孩去昆明溜达一圈的打算。哇塞,如果能在梁王府门口留下到此一战的画面带回老家,那可真是足以光宗耀祖的大作。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沙场无情,带个小孩过去那不是造孽吗,反正都是画,在哪儿不一样,回去吹嘘的时候人家也不认得不是。
正这么想的时候,一个更小的娃儿捧着个纸卷摇摇摆摆地从小黑屋里头钻了出来,他眨着大眼睛努力在穿得差不多的兵哥们身上辨认了一会,然后将手中的纸卷交给了其中一个头上的帻巾比旁人更小一些的,“叔叔,这是你的!”
并不知道小孩是靠着自己发量认出自己的兵哥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还往小孩手里塞了一把草茎示意他吮着吃:“这个甜的。”
小孩接过了草茎,乖乖巧巧地道谢,然后眯着眼看兵哥们照例你推我我搡你争成了一团,很快这个画的主人就被同僚们用胳膊肘压住了。
一众兵哥们压在这人身上,催着他打开画卷。
只见一个在江边横枪立马的青年武将形象随着卷轴徐徐铺开出现在了纸上。虽是黑白水墨画再加上距离遥远,但青年的气韵被抓得极准,但凡是熟悉的人都能一眼认出这是哪个小伙,
别说,画的时候遭罪是真遭罪,但成品的画面着实张力十足,英武之气可谓是扑面而来。
当初为了让小孩儿抓住气韵,这小伙当时可是拉着爱马做了好几次立马的姿势,到最后马都要尥蹶子把人踢下去了,人更是累得和狗一样,没少让边上的同僚看笑话,但现在看来……嘿嘿!就一个字,值!
当下,周围旁观的兵哥就不依了,他们感觉自己之前的同情都喂了狗,纷纷开始DISS起了自己的小伙伴。
嗯?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心情?这大概就和和现代宅男看着小伙伴追女朋友追得辛辛苦苦心生不忍恨其不争,但等人真的追到手,而女朋友既甜又体贴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复杂的心情一样吧。
毕竟,爱恨就在一瞬间嘛,同情和嫉妒也是表兄弟来着。
眼见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甚至连之前已经交付画作的小兵的目光也带上了蠢蠢欲动,木白立刻鱼都不敢摸了,赶紧晃了晃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迈着小方步快速缩回小黑屋。
好不容易,他的“赎罪”快要结束了,再来一轮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那个兵哥摆姿势摆得辛苦,他捕捉画面快速临摹也很辛苦啊。兵哥的马是战马,又不是那些进行过仪态纠正的马匹,自然不可能做到每次跃起时动作都能保持一致,木白可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瞬间记忆能力将画面复原出来的,比别的画那是难多了。
如果不是看在那小兵就是那个被当做人肉垫子遭遇重创的倒霉鬼,加上他同意将自己那匹从北方草原套来的高头(重点)大马借给木白骑一下,他才不愿意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咧。
没见着小旗的画像都是静态摆拍吗?
木白甩了甩酸疼的手腕,默默拿起专用的画笔沾水将画纸上用来打底的墨痕晕染开充作阴影。
眼眸、鼻梁、下颚被笔触轻轻扫过,以黑白为界,画纸上微笑着的青年随着他的动作渐渐从平面化为了立体。
以前他这么操作的时候还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翻车,毁了之前打下的底子,最早时候甚至要先临摹两张留作备份,但现在木白已经可以做到信手涂抹了。
……毕竟,最近他都是一天三幅人像的工作强度,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但这变强的方式绝非他所愿。
比起拿画笔,他更想尝试一下明军的制式武器。无论是刀还是枪,明军武器的锻造方法和他那时候都不太一样,硬度同韧性均有加强,便是连弓箭的射程也更为可观。据说,现在的弓箭是以一种名为复式弓的特殊工艺锻造的。
但最让木白心动的还是那名为火铳的管子,那似乎就是传说中的火器。
木白只远远看过人试射一次,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武器,他也很想上手试试啊!
最关键的是,他特别好奇明军是用了什么锻造技术和原材料让火铳的铳身能够承受火药爆炸的冲击力。
不过,这东西似乎是明军的秘密武器,别说还是非本国居民的木小白了,就算是明军自己人都不能擅自靠近和触摸火铳及其原料储藏库房。
这间库房的安全和守卫等级仅次于粮草,高于所有其余的制式武器,如果他擅入的话很容易被当做是间谍。
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从长……
不行,完全忍不住啊!
将手指甲啃秃一圈后,木白拍案而起,成功用「自己是个行动比脑袋快的小孩」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并且做好了一旦被发现就学着木文的样子在地上打滚的准备。
反正他是幼崽。脸皮?要那玩意干嘛?区区脸皮能帮他摸到火铳吗?能帮他剖析明国金属的锻造之法吗?能帮他精进金属锻造技术吗?
作为一个原型就是金属原材料的小妖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诱惑妖的?
就算最糟糕的情况,明军将他和弟弟重新塞回大牢对木白也相当有利,他可没忘了自己身份微妙,于他而言在监狱里反而更安全些。
所以当天晚上,成功自己说服自己的木小白便借着夜色缩着小身板向着目标匍匐前进,一路小心翼翼地钻洞打滚,终于摸到了明军堆放火器的仓库。
就在他马上就能摸到火铳的那一瞬间,他的肩膀被人压住了,再接着,木小白就惨遭捕获,被提着脖子带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这次,他的待遇可没有上次来得好,上次他是勇敢反对腐朽北元朝廷的小斗士,现在则是有着窥探军机嫌疑的待验证人士,就在木白准备放手一搏就地耍赖时,转机发生了。
第19章
就在郭都督念出他大名的那一刻,将他提溜了一路,刚刚才把他放下的青年便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木白?”
青年身高腿长,戴着遮住大半个脑袋的头盔,在夜色和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几乎看不清面容。
他的身材纤细却极为有力,近身搏击技巧亦是出众,这一点,方才被拎住后就完全动弹不得的木白可以作证。面对外表是个小孩的敌人都没有掉以轻心,防御和钳制的招式用得滴水不漏,此人心志之坚定可想而知。
原本木白还以为这是个老江湖,只有吃过亏的人才会知道这世上无论敌人长相如何年岁几何都不可小觑,但现在一听他那还在变声期的男音才知道这估计还是个少年郎。
自认年长许多要对青少年多些宽容的木白十分随和地应了一声,还同人见了个礼。
见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居然彼此认识,郭都督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那少年人踏出一步,抱拳行礼道:“都督,这便是替添锡绘像之人。”
木白还没想出这“添锡”是哪个被他画过的人,就听到郭都督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原来那画是你画的啊,你可知,你那副画可是立了大功。”
见少年人疑惑眨眼,郭英勾起嘴角,他向后靠了靠,调整了个更舒服也更加和善的姿势,用拉家常的口吻说道:“我军攻芒部之时,阿克指蛮奉元右丞之令死守赤水河,秋末河水暴涨浪高水急,堪为天堑。而我明军却绕至一处缓滩,伐木为舟强行渡河,木小郎,你应该对那处极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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