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榜的各位也要留心了,三日后便是殿试,但是殿试前一天大家还得一大早去国子监报道去领举人服饰以及学习拜见礼仪。
具体内容都写在榜单上了,考生们还请互相转告云云。至于具体解释?开玩笑,都是高材生,还需要他帮人一个个字分析吗?
就在这位礼部侍郎转身的一刹那,背后立刻就炸了窝,众多考生争相上前看榜,时不时有考生及其家人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也有遗憾落泪,但总体也是欢喜为多。
因为此次考试录取人数堪称历届之最。
洪武四年辛亥科应试者189人,录取了120人,而洪武十六年参考人数673人,取录了足足472人,通过率达到惊人的七成。
这一方面是国家的确有大量的劳动力缺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鼓励这些来参考的学子,同时向民众发布当今很重视读书人的讯号。
剩下两百多位考生只要学问过得去的,在未来也会被安排教官一职,在以后成为家乡州县官学的学正、教谕,也算是国家给他们就近安排工作了。
不过他听说,这次有个上榜的考生还不到十岁,据说这也是在誊写《会试录》的时候发现的,这个发现惹得上头那些老爷们个个头大如斗,偏偏那时候榜单已经写好盖印了,没了挽回余地。
截止到发榜,也没个明确说法要怎么处理这小娃,不会真的要安排他入职六部吧?
大家都是忙得晕头转向的,可没空带孩子啊。
其实刘嘉议还挺好奇这小神童的,但方才一看门口侯榜的似乎没看到小孩,反倒是对面岳公祠门口有几个小娃在看热闹。
唔,想想也是,放榜之日观者众多,治安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时候把小孩带来危险性着实有些高,在那边远远看个热闹倒也够了。
这位刘侍郎绝对想不到,他方才念叨之人就在咫尺。
作为一个同时参考了文物榜的考生,木白当然是哪个排队少去看哪个啦!
比起心里有点没数的文举,木白对武举更有信心一些。武举所有的考核项目他都通过了,不过他有些不太确定考官会不会因为他年纪小不录他。
毕竟他的年岁和身材比起别的考生来说实在是劣势太多,武举考试没有对决,但凡通过检测的考生除了硬性排名外还有一些隐藏项目,毕竟武官也是官,朝廷选拔的当然不可能是一个单纯的武夫。
不过令人欣喜的是,武举的考官显然觉得木小白未来可期(毕竟他还参加了文举呐!),虽然小孩有身高体重臂展等隐藏项目实在拉跨,但还是将他排到了第十一位,算是一个保守低调却也足够优秀的位置。
在第十一位看到自己的名字后,木白心下顿时一松,觉得接下来的生活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现在他有了个养父还有很和善的养父一家,但如果可以的话木白还是想尽可能自力更生。
他还有个努力攒钱想法子把先生一并接过来的想法呢。虽然一直不说,其实他和师兄都为先生的暗伤担心过。不过现在他知道那位医匠的医术相当精湛之后,这份担忧虽然消泯了不少,但木白觉得还是要想法子努力一下。
傅友德虽然收他做养子,但比起继子这类宗法联系更紧密的关系,养子的责任和义务都要更简单一些。
比如他可以单独开户置业,不必像傅忠他们一样将所有收入都交给家族,只能拿零花钱。
当然,责任少,待遇也少,一般来说以养子身份平日里虽然和亲子一样拿的都是零花钱,但他们最后能够分到的家财是比起庶子还要再少上一等的。
毕竟在这年头将你拉扯大,能让你借用养父家的资源生活谋职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不过傅家显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家,毕竟收养子本就是一种投资和见才心喜,没必要搞得扣扣搜搜反变成了结仇。
当家人的态度决定了家族的态度,从木白兄弟抵达应天府以来,傅家对他们的照顾以及关心都可谓无微不至,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木白和木文对此都非常感激。
像他们这种关系就是传统且标准的家族关系,当然,能够遇到木白这种低投资高回报的也是傅家的惊喜了。
他这种级别的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啊,帮忙去看文榜的傅大哥简直要乐开花了,靠着自己结实的身材硬是从人山人海中挤出来的傅忠一把搂住了小弟的肩膀:“小六,你上榜了!”“好家伙,你知道你第几名不?”傅忠冲他比出了三根手指:“两百三十六名,比你差的还有两百三十六个!”
木白眼睛顿时一亮,感觉自己考得很不错啊!看来他的策论题还是很对考官胃口的。不过等等,他算了下人数,震惊发现自己居然卡在了中游中的中游,不上不下刚刚好,没有比他这还要中庸更低调的成绩吗?
傅忠拍拍他:“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室友全部上榜啦!”
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这种一个小团体全部考中的概率就像是喜剧结尾一样,可以尽情挥洒喜悦,完全不需要收敛。
不过考虑到两日后大家还要去学礼仪,以及还有殿试,为防出丑,众人在吃喝上还是收敛了许多。
酒是绝对不允许喝的,太过于油腻的东西也不能吃,因此等他们回到香杉书舍的时候还很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千里路已经走到了九十九步,众人都很清楚此刻他们需要再拿出最后一丝意志力。
比起他们,别的库房的考生们就闹腾多了。
住在仓库内的考生大多都是没有亲友的,他们的狂欢只能和别的考生一起,加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免玩得更开。
这群人一直吵到了深夜。一向严肃的舍监先生倒也没制止他们,只是在隔日一大早将这些或是宿醉或是深夜才眠的考生一个个全都拎了起来,让他们全都醒醒神,顺便看看本次唯一全舍上榜的香杉书舍本舍是什么状态。
木白他们一大早当然是在学习,双方对上目光时候这边还有些疑惑,马上就要殿试了哎亲,面圣哎!这时候不抱佛脚什么时候抱啊?
神志不清的考生们顿时恍然,纷纷用井水洗脸醒神,重新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之中。
这里库房的住宿区到参考为止一共有一百十四人,上榜了近九成,还有一成或是底子不良,或是没发挥好,在放榜前多少都有了些觉悟,也做好了下次再来的准备。
借着这个机会,他们也都安安静静得留在宿舍内抄录校对书册,整个库房不过兴奋了一晚上,翌日便又回归到了以往的状态,这种诡异的气氛反倒是打了那些前来道喜的功勋子弟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里的宿舍区基本都是靠这些功勋子弟拿钱办起来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没少因此得到老爹和家族的赞赏,加上有傅忠牵线,他们也没少往这儿跑,多少也认识了几个考生。
这些勋贵家的小孩自是不用参加科考的,但是他们也很清楚科举对于学生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一得讯便赶着来祝贺了。
一般来说,考生过了会试一关基本就意味着胜利了,在宋太祖定下殿试不罢黜的规矩之后,除了头几名还要争个状元榜眼之位,旁的学子都算是陪跑。
所以他们完全没想到,抵达宿舍区的时候看到的居然还是考生或是在日光下静坐,或是在仓内的座位边点灯看书的一幕,仿佛完全不知道也不关心自己的科考成绩一般,但当他们问了几句之后就发现是自己天真了。
这些学子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却还在这里看书的!
为什么啊!完全不能理解啊!
“既然已经考了,那就想办法取得最好的成绩吧。”意识到问题严峻的木白背书背出了两个黑眼圈,他缓缓从众人眼前飘过,扛起他们送来的酒菜之后比了个多谢的姿势又飘了进去。
一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一歪头,拉了拉身侧兄长的手指:“兄长,他,他的脚好像没着地!他看起来好像要升天了哎!要不要帮他请个医匠?”
“增寿,噤声。”他兄长忙按住他:“他没事,就是……”
“背书背多了都这样。”一个锦袍玉带的青年心有戚戚地说:“别说脚不着地,我爹当年让我背书的时候我脖子都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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