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吸引了他们注意力的不是那一群骑在马上的惨绿少年们,而是一个从驴车上走下来的中年人。
该怎么说呢,无论是那青袍宽袖、长长的山羊胡,还是眯起的犀利眼神,亦或是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透出的严肃严谨……都好像一个人。
他施施然站好后从大袖中抽出戒尺握在手里的样子就更像了!!
“山,山丞?”
“嘘,不要叫出来!”人群中忽然响起小小的骚动。
果然!!大家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大抵每座学院都有一个和蔼笑眯眯的山长,和一个手上捏着戒尺随时准备胖揍调皮学生的山丞。山丞是不少学子的童年阴影,很显然,这种童年阴影即便是对毕业后的学生们来说也是效果拔群。
众学子不由自主在原地立正站定,抬头挺胸缩下巴,以最优雅最挺立的站姿迎接来客。这年头的文人雅士都爱好穿青绿衣裳,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排排雪中小葱一样。
“他们干嘛?倒也不必那么庄重地迎接我们啦……”一个马上少年凑在另一人耳边嘀咕,“感觉好吓人哦。”
“你快闭嘴。”那人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向那位山羊胡老先生,随后两个开小会的少年就被那锋利的眼刀刺了一下。
呜!这是傅忠从哪儿找的人?明明看上去弱的一比,但是眼神好可怕啊!
如果木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定会笑眯眯地告诉他们,这就是教导主任的威压,对于学渣而言效果拔群。
人是他拜托傅大哥请过来的。
这儿的学子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光靠学生自己管可不行,必须要请来可以让学生乖乖听话的人。谁能对学生带有天然压制力?那肯定是先生啦,而且还得是非常严厉的先生。
不过木白也挺意外的,他其实也就这么一说,没想到他大哥居然真的能找到一个形象气质那么符合的人,而且还能说动对方在大冬天出山,接下这么个烂摊子。
咳咳,还是他太小看他大哥了,说不定傅忠就是那种读书成绩不太好(傅忠:喂!),但是偏偏很得老师喜欢的类型。
小少年从自己的矮脚马上翻身而下,走到了众人面前躬身一礼。学生们都还在教导主任的震慑中,有些呆滞,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还礼。
见状,山羊胡先生拿起戒尺,在掌心轻敲一下。
戒尺接触掌心时候,只有轻轻的一声“啪”,但在众多学子们听来却是宛如惊雷。众人纷纷醒神,躬身还礼。这种紧张的气氛特别有煽动力,一些没有在山学念过书的学子也被带动着拘束起来,一时间,场面极其壮观。
木白直起身,在一片静默中看向众人。小孩看着小小的一只,穿着也相当朴素,但存在感十足。
尚未变声的童音清澈明亮,字正腔圆,并没有普通小孩高声说话时候的那种尖锐,是让人相当愿意倾听的那种声音。且由于学武之人都具有强大的心肺功能,他的声音还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一时之间,场内众人皆是做侧耳倾听状,场面落针可闻。
“诸位考生,我名木白,是香杉书舍的舍长。承蒙各位不弃,愿意来我书舍投宿,但香杉书舍床位有限,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要。幸而我们遇到了好心人。”
他扬手一比,被他手势划拉到的锦衣少年们不由昂首挺胸,表示他们就是那些好心人=w=
“在这些好心人的出资下——”他微微拖长音调,“我们又租了三间仓库加以改造,不过住户需要约法三章。”
“其一,住客唯有应届考生,仆役、书童皆不可入。”
“其二,入住人员必须遵守宿舍生活条例,且参与早晚自习。”
“其三,此地饭食均统一提供,饭食粗陋仅为果腹,可以不吃,但不可外带,也不可从外买入,如想要改善口味请自行下山。”
“此处仅为应急所居,各位的房租会由应天府善人承担一部分,”小孩说得高亢有力,小手一挥极其潇洒: “砖花随意,去留随心,但是一人只可一次入住,离开后便不可再入哦。”
第70章
最近朝中的功勋们终于处理完了年前的一波大混乱,可以进入欢快的年假模式啦!
除却一些位高权重、要去参加皇家宴席的,还要抓紧时间复习一下自己的“功课”,以备吃饭时候突然被洪武帝检查作业外,大部分臣子们都能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的年假中得到一些清静。
老父亲们放假,自然就有时间来关心下家里的小崽子们了,然后他们纷纷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家里的小崽子们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闹事了。
别误会,他们当然没有什么被虐的爱好,只是在年底的忙碌工作中一醒神,忽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接到各方“投诉”而感到有些惊奇而已。
起初众人都没有太在意,毕竟快过年了,不少人都以为孩子这是过了一年,长大了一岁,终于懂事了,毕竟【孩子长大了这些坏习惯都会改的】可是父母著名的三大错觉之一。
直到大家在工作之余闲谈时候说起这件事,众人才隐约发现了不对。
自家的孩子醒悟了是正常的,但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学好呢?(喂!)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臭小子这段时间这么太平,别是在憋着大招,要搞个大新闻出来啊!
不得不提,这些老爹们对自己的儿子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些功勋之后真的搞出了一个大新闻。
而且由于小伙子们有志一同得对着父亲们都是持咬定青山不松口的态度,关于这个新闻到底有多大,老父亲们居然还是从御史口中听闻的。
他们的儿子,居然联合起来闷不吭声地给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建了一个供给居住的廉价社区?
是的,是社区!不是一间,不是一幢,而是一个社区!
他们家小子哪来的那么多钱?是不是趁着自己忙碌的时候偷偷挪用了家里的款项?在朝堂上的几个武将当下就感觉自己的手痒了。
但听御史将话说完后,他们发现自己错怪家里的小子了。
哎嘿,他们家崽崽压根没买房,而是租了个仓库直接做了改建,如此成本自然降低不少。
这小子居然涨智商了?壮汉们顿时觉得手心又不痒了,不光不痒,甚至还想摸摸自家讨债儿子的脑袋。
听说他们儿子是贴钱让那些穷书生住着的,虽然他们不太看得上那些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但是……哎哟,瞧瞧朝堂上那些文官们忽青忽白的脸色,武官们顿时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问题了。
只要能给那些眼高于顶、鼻子朝天、一身酸腐气味的文官们添添堵,那钱就花得值。
作为一个大明好父亲,自己快乐了,当然不能让儿子吃亏。
“儿砸,最近是不是缺钱了?爹给你加点零用钱啊!”一个平时行事比较洒脱的武官大手一挥,推开了儿子的房门,然后他就陷入了沉默。
房里那个正在桌上一座铜币小山里埋头快乐点钱的人,是他儿子?这是什么财迷作风啊!
咳咳,不怪小年轻如此作风,实在是赚钱的快乐是人都无法抵挡,尤其是在本以为自己要亏钱但最后却赚了好多钱的时候,那种快乐更是成倍增长。
为什么会赚钱?
如今,南秦淮河的仓库区几乎成了考生聚集地,起初这儿多是经济拮据的学子,但自从请了一位极其严厉优秀的先生做管理,大家早晚共同学习,还有先生专门讲课后,不少经济颇为宽裕的学子竟也被吸引了过来。
人都有抱团的爱好,甚至有些学生发现校舍生活环境虽然简朴,但这儿的人都是一心向学的优秀学子之后,竟是退了自己原本租住的房屋搬了过来。
住户一多,此处的服务行业便应运而生。由于此处住宿费低廉的缘故,不少学子很愿意将钱花在提高生活质量的事上,譬如沐浴。
这个美滋滋数钱的小青年正是比较有商业头脑的一个,他在附近租了个带有水井的货仓,将之改造成了澡堂子,每日那真是客似云来。小青年为了享受这种收钱的感觉还坐在仓库门口售卖过皂豆,那感觉别提有多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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