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凌南玉的话,小柜子也不由红了眼眶,急忙问道:“吴副统领,那公公的病该如何治?”
“先开些治伤寒的药给他服用,待他醒来,再慢慢开解,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吴乾军看着杨清宁,心中有些疑惑,上次他与自己对峙时,是那般镇定自若,比他这个久经官场的人还耐得住性子,难道他都是伪装的不成?
“那劳烦副统领开药方,奴才好去御药房拿药。”
吴乾军回神,转头看向小柜子,问道:“纸笔在何处?”
小柜子擦了擦眼角,“副统领随奴才来。”
小柜子引着吴乾军来到外间,指了指桌上的纸笔,道:“吴副统领请。”
吴乾军拿起毛笔蘸了蘸墨,随后斟酌了一番,落笔开了药方。伤寒的药方,他还是会开的,若是再复杂点的病,他能看诊,却开不了药方,那些药材实在太难记。
“多谢副统领。”小柜子拿着药方,急急忙忙跑出寝殿。
吴乾军再次来到内殿,见凌南玉在盆架前笨拙地洗着帕子,连忙走上前,道:“殿下,让臣来吧。”
“不用,我可以。”凌南玉的小手攥紧了帕子,用力拧了拧,但他的力气小,拧了几次才作罢,随后来到软塌前,踮着脚尖给杨清宁擦着额头的汗。
吴乾军看得眉头紧蹙,堂堂皇子哪有这般侍候一个奴才的,道:“殿下,这些事交给旁人做便可,您身份尊贵……”
“我生病时,都是小宁子照顾。”凌南玉打断了吴乾军的话,认真地擦着他脖颈处的冷汗,“包括在冷宫时,那时我不是尊贵的皇子,甚至连乞丐都不如,小宁子却一如既往地照顾我。如今他生病了,我为何不能照顾他?”
吴乾军一阵语塞,他们母子被打进冷宫后没多久,向明兰就悬梁自尽了,只剩下三岁的稚童,在那样的环境下,若没有杨清宁,凌南玉活不到现在,外人虽然不知具体情景,却能轻易推定。
“小宁子待我好,我便待小宁子好,先生说这叫知恩图报。”擦完脖颈上的汗,凌南玉又帮杨清宁擦了擦手,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异常的仔细。
吴乾军甚至看到了凌南玉额角的汗,转头看看杨清宁,终于明白为何外界的人都想拉拢他,这是他用真心换来的。
“殿下,臣还需值守,不能就留,便先告退了。”
凌南玉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吴乾军,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的人情,我记下了,待来日定然还上。”
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吴乾军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番话,不过很快他便回了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臣该做的,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这与你是举手之劳,与我不是。”凌南玉小脸上满是认真,“你回吧。”
“多谢殿下,臣告退。”吴乾军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东宫。
不出意外,凌南玉将来定是太子,南凌国未来的国君,有这样一份人情在,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这也是他来这儿的主要目的。
半个多时辰后,药终于端来了,小顺子将杨清宁的身子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勺一勺地喂着,只是他意识不清,喂进去的药洒了一半,好在他们熬得多,一碗不行就又喂了一碗。
派出去的人都回了宫,唯有小瓶子迟迟不回。凌南玉只一心扑在杨清宁身上,根本没有过问的心思。直到一个时辰后,小瓶子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的竟是王秀春。
王秀春走到近前,行礼道:“微臣见过殿下。”
“王太医平身,快过来给小宁子瞧瞧。”凌南玉眼眶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
王秀春劝慰道:“殿下不必担忧,微臣定尽力为他诊治。”
“我就知道母后最疼我!”凌南玉说完,擦了擦眼角,哪还有半点方才的镇定。
王秀春没再耽搁,连忙上前为杨清宁诊脉,大约一盏茶后,他松了手,转头看向凌南玉,道:“殿下不必担忧,小宁子只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
凌南玉闻言长出一口气,道:“方才吴副统领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不太相信,若你也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吴副统领?”王秀春闻言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凌南玉。
凌南玉点了点小脑袋,道:“他说他夫人的娘家世代行医,他也跟着学了点皮毛,我找不到太医,便让他给小宁子把了脉,他还开了药。”
见凌南玉看过来,小柜子连忙将药方拿了出来,递给王秀春,“大人,这是吴副统领开的药方。”
王秀春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点头说道:“没错,这确实是治伤寒的药方,只是除了伤寒外,他的心脉还有些许损伤,需要多加几味药。”
“奴才这就去拿笔来。”小柜子急忙跑去了外间,拿来了毛笔,呈给王秀春。
王秀春接过毛笔,在药方上加了几味药,便又递给了小柜子,叮嘱道:“这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连服三日后,我再另换一副药方,到时你到太医院来取便可。”
“是,奴才记下了。”
王秀春转头看向凌南玉,道:“殿下,小宁子的病没什么大碍,时辰不早了,您去歇着吧,这里交给他们。”
凌南玉看了一眼杨清宁,乖巧地点点头,“我待会儿就去睡,王太医也去歇着吧。”
“那微臣告退。”王秀春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东宫。
小顺子见凌南玉依旧没有回去休息的打算,忍不住出声劝道:“殿下,有奴才守着公公,您去休息吧,明日还需上课,若是没了精神,鸿阁老又要说您了。”
“我不放心小宁子。”凌南玉紧紧握着杨清宁的手。
“这软榻与殿下的床榻相聚这么近,您一睁眼就能看到公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者说,若是公公知晓殿下因为照顾他,而被鸿阁老斥责,定会自责的。”
凌南玉思量了思量,“那好吧。”
凌南玉在小顺子的服侍下脱掉了外衣,乖巧地钻紧被窝,侧身躺着看向杨清宁。虽然他很努力地睁大眼睛,可因年纪太小,身子扛不住,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当杨清宁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他怔怔地看着房顶,任由记忆慢慢复苏。脑袋昏昏沉沉,嗓子也疼得厉害,一吞咽口水,就好似被刀片剌过一样。嘴唇很干,即便没用手去摸,他也能从嘴唇的紧绷程度感知到。
他转头看向凌南玉的床榻,床上没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被褥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这个时辰,凌南玉应该是去上课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掀起帘子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杨清宁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小瓶子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他醒来,不由松了口气,道:“公公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听着自己嘶哑的声音,杨清宁不禁微微一怔。
“公公感染了风寒,昨夜一直在发高烧。”小瓶子走到近前,将托盘端了过来,道:“这是刚熬好的粥,公公吃点吧。”
杨清宁撑起身子,感觉身体很是疲惫,有气无力的,忍不住自嘲道:“在冷宫咱家没病,回了东宫却病了,还真是受苦的命。”
小瓶子见状将托盘放在桌上,伸手去扶杨清宁,又拿了个靠枕给他垫在身后,出声问道:“公公,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何突然病倒了?”
杨清宁低垂的眼眸闪了闪,随即笑着说道:“你不是说感染了风寒吗?为何又这般问?”
“王太医说公公的心脉有所损伤,需好生调养。”
“心脉?”杨清宁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道:“我又没修习内功,也不曾挨打,怎会损了心脉?”
小瓶子答道:“忧惧所致。”
杨清宁不禁重复了一遍小瓶子的话,苦笑着说道:“果然太医的话总是那么深奥,咱家根本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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