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南玉起得很早,在小顺子的侍候下更衣、洗漱,又吃了些东西,便坐上车辇去了乾坤宫。他到时凌璋也已经起身,神色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他不禁有些担忧,“父皇,您脸色不好,今日的早朝还是由儿臣主持吧。”
“不妨事。”凌璋接过茶碗漱了漱口,道:“你可问了?”
“儿臣问了。”凌南玉挥手让内侍退下,看向高勤,吩咐道:“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殿下。”高勤躬身退出寝殿。
凌南玉斟酌了斟酌,道:“父皇,小宁子说若北慕想对付西楚和东吴,势必会拉南凌下水,四国的和平将在不久之后被打破。若战火重燃,北慕则是南凌最大的威胁,若与他们联手无异于自掘坟墓,不如暗中与西楚和东吴联合,趁其不备,讨伐北慕。”
“讨伐北慕?”凌璋脸上看不出表情,道:“若当真开战,你可知要灭掉一个国家,我们将付出多少代价?”
“战火一旦重燃,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虽然儿臣未曾经历过,却也能想象得出。”
凌璋摇摇头,道:“不,你想象不出,不曾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战争的残酷。”
“那父皇的意思……”
东宫,杨清宁拿着本书坐在窗前,只是心思明显没在书上,好半晌也不见翻动一页。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北慕国此行的目的,若当真决定与西楚和东吴合作,又怎么在北慕眼皮子底下达成交易。还有那消失的北慕晴,现在又在何处。
小瓶子走了进来,见他看着书发呆,将手中的茶放在桌上,道:“公公在想什么?”
杨清宁回了神,道:“我在想若要开战,我们有几分胜算。”
小瓶子想了想,道:“若合三国之力,约莫有五成胜算。”
杨清宁惊讶地说道:“合三国之力就只有五成胜算?”
小瓶子解释道:“北慕国所辖先是茫茫草原,后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再有就是联太阳都照不进去的原始森林,环境之恶劣,咱们的军士很难适应。而北慕人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无论男女老少,只要给他们一匹马、一把武器,他们就是战士。再加上熟悉地形的优势,便是集三国之力,也很难将其彻底打败。”
杨清宁闻言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小瓶子安慰道:“公公没上过战场,考虑不到,也是正常。”
“不过是否要开战,并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杨清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北慕虽强大,却也无法应对三国联合,所以才费尽心思想要拉南凌入伙。奴才以为只要南凌不表态,这场仗就打不起来。”
杨清宁怔怔地看着小瓶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感叹道:“原来咱们之中最清醒的是你,你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小瓶子含蓄地笑笑,道:“奴才是跟着公公时间长了,学的东西多了。”
“你这么说,我都要无地自容了。”杨清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当真不能小看这里的每一个人。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接着分析道:“你说的没错,若南凌没表态,这场仗就打不起来,北慕现在最想要做的,是想办法让南凌对西楚和东吴开战。只是这谈何容易,国仇不比家恨,除非是皇上或者太子出事,否则他们就达不到目的。”
小瓶子认同地点点头,道:“公公说的没错,我们要小心防备北慕使团,保护好皇上与殿下,不给他们有机可趁。”
杨清宁吐出一口浊气,顿时觉得心中的压抑消减了不少,道:“若是不用打仗,那就太好了!”
无论是现代的杨清宁,还是古代的杨清宁,都出生在和平年代,从未经历过战争,只是从现代的一些形象中看到过战争的场面,并不能深刻体会战争的残酷。不过提到战争,他心里还是畏惧的,就和每个普通老百姓一样,天生就对战争感到恐惧。
“四国的和平已经维持了几十年,终有一日会重燃战火,躲过了这次,躲不过下次,还是得有所准备才行。”
“你说得对。”杨清宁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的时日无多,殿下又太过年少,若是战火重燃,南凌的未来将风雨飘摇。”
“所以我们得小心防备着,不能让他们得逞。”
“是啊,不能让他们得逞!”
早朝散后,凌南玉跟着凌璋去了乾坤宫,直到中午时分,才回了东宫。
杨清宁见他回来,急忙出声问道:“殿下,皇上怎么说?”
凌南玉如实说道:“父皇说现在不易起战事,只需与他们虚与委蛇便可,不过要小心防备,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皇上英明。”凌璋不愧是掌控一国的帝王,早就将事情的本质看透,杨清宁对此心服口服,“殿下,北幕要想拉南凌下水,十有八九会对皇上或殿下动手,奴才猜测他们动手的时间,很有可能是寿诞当日,还需增派守卫巡查,以免给他们可乘之机。”
“父皇也是这般猜测,已传召吴乾军、于荣、高勤,命禁卫军加强皇宫的守卫,锦衣卫、东厂全员出动,探听各方消息,清除京都细作。”
杨清宁闻言不禁松了口气,道:“另外,还要尽快找到北幕晴的下落,奴才总觉得北幕晴将是他们行动的关键。”
“还有两日便是寿诞,若真如你所说,她定会在前一天,或者寿诞当日出现,只需盯着四方馆,无需再专门调派人手,搜寻他的下落。”
“那就照殿下的意思做。”杨清宁紧接着问道:“皇上可说是否与西楚和东吴联盟?”
“父皇说若是可以,自然是与西楚和东吴联盟最为妥当,他会依次召三国使团觐见,分别对其试探,之后再做决定。”
“皇上召见他们时,殿下还是作陪吧,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好。”凌南玉察觉到杨清宁的紧张,安抚地笑了笑,道:“小宁子不必担忧,一切有我。”
杨清宁闻言一怔,随即扬起嘴角,道:“好,那奴才这条小命就交给殿下了。”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日,杨清宁带人出宫,为的是赴严方的约,原本约好了三日后再见,可约定当日正赶上接风宴,便又往后推了两日,这才推到了今天。
宫门口的守卫看着马车缓缓走出视线,顿时兴奋起来。
“上次宁公公出宫,倒霉的是西楚,咱们来赌一赌,这一次宁公公出宫,倒霉的会是谁?我猜是东吴!”
“你小子真是猴精猴精的,西楚、东吴、北慕,西楚和东吴最弱,若是排除西楚,那就只剩东吴了,这还赌什么赌。”
“你还可以赌咱们南凌啊,说不准哪个倒霉蛋会撞上宁公公。还有北慕,只有龙气能压得住宁公公身上的煞气,那北慕来的是个亲王,根本压不住。”
“我总觉着你小子给我下套呢,那我这次还赌西楚,我可听说接风宴上,西楚的广桓王可是把宁公公得罪死了,说不准这次倒霉的还是他。”
“成,那咱们就赌十两!”
“十两就十两,谁也不能耍赖。”
……
他们口中的主人公现在正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街道上依旧热闹,却不似前几天那般拥挤,微风拂过两颊,裹挟着街道两边的烟火气,耳边是商贩的叫卖声,与顾客讨价还价声,以及街坊邻里的招呼声、闲聊声,这就是生活的味道,也是和平的味道。若战火燃起,这一切将不负存在,这就是凌璋不轻易开战的理由。
来到茶楼门口,马车便停了下来,驾车的小瓶子跳下马车,道:“公子,我们到了。”
小敏子和杨清宁相继下了马车,茶楼的伙计见状出了店门,热情地迎了出来,道:“几位客官可是要喝茶?”
小瓶子应声,掏出一小块碎银扔了过去,道:“找个地方把马车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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