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适时地开口,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道:“将军,王爷还在外面等着,咱们不能耽搁太久,还是先去回禀王爷吧。”
“今日我算是领教了南凌国的待客之道。”来人扫了众人一眼,道:“哼,咱们走着瞧!”
中年男子再次开了口,道:“我们南凌国待客也是有讲究的,若是贵客临门,我们自然以礼相待,若是不速之客,不打出去已是极有涵养。”
“我们西楚国堂堂亲王,竟成了你们口中的不速之客,你们南凌国欺人太甚!我会如实禀告王爷,向南凌国陛下讨个说法。”
“请。”中年男子丝毫不惧,虽然嘴上说‘请’,却没有半分客气的表现。
来人怒瞪了众人一眼,悻悻地离开了茶楼。
小瓶子认识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兵部尚书陈志方,护国公陈明威的儿子,当年因为一时冲动参了秦淮勾结蛮人一事,被张明华报复,诬陷他与地方勾结吃空饷,被锦衣卫抓进诏狱。后来,陈明威被派去西南镇守,陈志方也被放了出来,转眼十一年过去,当年的青年如今已步入中年,他也由兵部侍郎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陈志方旁边那两个,正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叫陈青云,一个叫陈青风,一个十七,一个十五,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
小瓶子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先生。”
虽然小瓶子常年在东宫侍候,极少出现在人前,但作为朝廷的二品大员,还是见过几次的,自然是认得。
陈志方缓了神色,出声问道:“你怎会在此?”
不待陈志方回话,杨清宁从房中走了出来,道:“我倒是谁,原来先生,方才多谢先生出言相助,不胜感激。”
在见到杨清宁的那一刻,陈志方愣了愣,随即便释然了,也就只有他敢对一国亲王如此态度了。听他叫自己先生,便明白他不想暴露身份,便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不值一提。”
“不耽搁先生喝茶,改日我备上薄礼,亲自登门道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宁先生不必客气。”
“应该的,告辞。”杨清宁礼数做足,却没有结交的打算,转身退回雅间。
陈志方转头看了看兄弟二人,也转身进了雅间。
陈青风回过了神,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父亲,方才那人是谁?若非听他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女子。”
陈志方坐回自己的位置,道:“他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见的宁公公。”
“什么?”陈青风一愣,本就明亮的眼睛又亮了一个度,道:“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宁公公?这……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宁公公?”陈青云也有些吃惊,道:“怪不得他的脸色那么白。”
虽然杨清宁不怎么出宫,却因为他每次出宫都出事,而闻名整个京都,都说杨清宁被鬼魅缠身,只有在皇宫里有真龙镇着,才能平安无事,一旦出宫就会祸事不断,百姓还拿这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官场中却流传着另外一个版本,他们清楚事实真相,所以赞叹杨清宁的能力,在别人眼中难解的事,到他手里却迎刃而解,好似没什么能难得倒他,不少年轻人都因此仰慕他,其中就包括陈青风。
只可惜杨清宁的身体和身份的两重原因,让他不能与朝臣有过多接触,所以见过杨清宁的人极少。即便去年除夕宴上露了脸,也因为离得远,看不清容貌。而那次仅有的一次机会,陈青云还因为得了风寒而缺席了,让他懊悔不已,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人方才就站在对面。
“宁公公又出宫了,今日是否也会有事发生?”陈青风的眼睛晶亮,明显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不是发生了吗?西楚广桓王与宁公公……”
陈志方呵斥道:“你们少胡言乱语!”
陈青风悻悻地坐了下来,看向隔壁雅间的方向,道:“早知道是宁公公,我方才就该跟他说说话。”
陈青云也坐了下来,给陈志方续了杯茶,道:“方才若换成旁人,定会趁机邀请父亲一起喝茶,可宁公公却只是客套了两句,便回了雅间。父亲,他这是在避嫌吗?”
陈志方点点头,道:“他在东宫十几年,深受皇上和太子信任,却从未恃宠而骄,也从不与朝臣来往,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这也是皇上对他信任有加的理由。”
“越是这样无欲无求,越是能得到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陈青云忍不住赞叹道。
“没错。”陈志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是人都有贪念,可他好似真的无欲无求一般,让人抓不住错处。”
“或许并非无欲无求,只是他所求的就是太子殿下平安顺遂,而这些年皇上待殿下宠爱有加,没人能撼动殿下的地位,他所求的都实现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他无欲无求。”
陈志方一怔,随即欣慰地拍了拍陈青云的肩膀,笑着说道:“你长大了,我很欣慰!”
“父亲,我想去宁公公的雅间。”陈青风突然站了起来。
与方才的欣慰不同,陈志方一看到陈青风就头疼,道:“人家避之犹恐不及,你去不是惹人厌烦吗?”
陈青风不满地撇撇嘴,“除了父亲,旁人都说我招人喜欢。”
陈志方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小儿子,只是陈青云太跳脱,让他有操不完的心。
“今儿我好不容易休沐一日,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安稳在这儿坐着,否则我现在就派人把你送回府。”
陈青云又乖乖地坐了回去,“那好吧。”
隔壁雅间,严方见杨清宁回来,有些担忧地说道:“杨兄,那可是西楚国的亲王,万一他真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此事怕不能善了。”
“严兄不必担忧,是我得罪了广桓王,与严兄没有关系。”
严方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道:“杨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杨兄一起来喝茶,遇到事自然要一起承担,杨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严兄误会了,我并非那个意思。”杨清宁笑着说道:“他们并不知严兄的存在,没必要将严兄牵扯进来,让严大人跟着担惊受怕。严兄放心,皇上是明君,我并未做错事,即便他要告,皇上也不会把我如何。”
严方的脸色缓了下来,道:“既然皇上不会把杨兄如何,多加我一个又能怎样?不管杨兄怎么看我,我已把杨兄当成朋友,朋友就该共患难。”
杨清宁给严方倒了杯茶,道:“严兄喝口茶消消气。”
严方也没矫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杨清宁斟酌片刻,道:“严兄,我有个原则,不和官宦人家有牵扯,之前不知严兄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大人,这才有了结交的心思。”
严方怔了怔,随即说道:“这是为何?”
“因为我的身份。”杨清宁解释道:“我是宦官,自古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宦官与朝臣结党,我这些年在宫中战战兢兢,从未有过越界。”
“我是白身,并没有官职,你与我结交,并不算越界。”
“单是与严兄相交确实不算越界,可一旦严兄牵涉进来,那严大人势必也会出面,到时便不是单单你我之间的事了。”
严方明白了杨清宁的意思,“所以杨兄是真心想与我相交。”
“是。”杨清宁点点头,道:“严兄放心,此事与我来说并不为难,严兄实在没必要牵涉其中。”
严方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好吧,就依杨兄所言。”
“多谢严兄体谅。”杨清宁顿了顿,接着说道:“未免那伙人又来找麻烦,只能委屈严兄先行离开了。”
严方眉头微蹙,起身说道:“那我何时还能见杨兄?”
“三日后,还在这个雅间,严兄带着你的手稿,咱们一边喝茶,一边畅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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