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秾趁机一把推开他,原先他没有报太大希望,谁知道真的把男人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他抬起下巴说道:“觉得我说话很过分吗?”
“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如果你觉得生气,那么你该反思你自己!”楚秾从顾觉和桌子之间的缝隙中挤了出去,脚步气呼呼地走得飞快,没给男人任何反应时间。
“你自己觉得生气,你凭什么让别人这么生气?”
直到回到房间,自己趴在床上歇了好一会,他才冷静下来,觉得刚刚大发脾气的那个人简直不是自己,觉得荒谬别扭,还有点后知后觉的后悔和自豪。
他果然也是有脾气的,不过似乎话说得太重了。
居然把顾觉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骂得回不了神,还有几句他不是真心的,而是夸大了说法,不过一想到是对顾觉这个家伙说的话,他就又释怀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过分,居然敢这么骂人。”楚秾裹着棉被转了几圈,气已经消了,脸还红扑扑的,他凑到床头柜前,戳了戳放在上面的桃花妖面具。
“没礼貌的都应该给九年义务教育道歉!”
楚秾骄傲,楚秾叉腰。
……
和顾觉吵了一架后,楚秾就再没怎么见过顾觉了。
或者说,顾觉再也没有回过庄园,也可能是顾觉回来得很晚,去工作又很早,他的睡眠时间短,体力又好,要是想要避开正常人的作息也不难。
可能生气,也不想见到他。
楚秾自己照旧生活,种花小作坊运作起来,低成本高利润的事业简直比资本还要血赚,他看着那堆来越多的名贵花种就像是看到了金子,一颗心的扑在上面。
自己忙碌着,在家里家外轮轴转,注意力不能抽出分毫,也没太注意顾觉的情况。
然而差不多在第四天的时候,顾觉回来了。
那时候一天的白天将要降落,夕阳在天边浓烈如火的时候,他忙着把三四盆素冠荷鼎往阳台搬,原先宽敞得可以喝茶窝躺的阳台被满满当当地放满了盛开的植株,景簇团茂,郁郁葱葱的看着很热闹,但是明显太密集了,光照度不够。
“等过几天我得在花园里开块地,搭上棚子,才好养花。”楚秾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抬头对顾明说。
“好啊,嫂嫂想怎么做都可以。”顾明自己也沾了点灰尘,却先帮着楚秾拍灰尘:“今天我正好回趟学校,看看建筑系的同学有没有参考。”
“好啊,我正想……”楚秾伸手指自己钟意的那块空地,刚想说话,却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过去,赫然一眼对上站在门口的男人深邃的视线。
一下消了声。
高大的男人站在别墅门口,还是和那天一样,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看起来似乎很疲惫,身形高大仍然如同山峦,却似乎轻微的弯了一些,眼窝深陷,下颌更明显,脸色不太好,表情仍然沉的,一眼瞥过来气势很骇人。
“先……”楚秾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又要不要称呼,他记忆还停留在那天和顾觉吵架,现在看见顾觉这样,他有些愧疚,但又觉得自己没错,一番纠结之下,他生生收住了声,一个称呼没能喊出来。
好在顾觉一如既往的冷淡,没多做停留,自己就上了楼。
他松了一口气。
他没注意到,顾觉在走之前,扫了一眼被挤在角落的小玫瑰。
回到书房后,顾觉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
他剥开铝箔包装,把塑料按进去,药片就跳进了掌心里,他顺手接住,往自己口腔里丢,随便喝了口水,任由药片在口腔里弥漫苦味,差不多连带着鼻腔都泛滥苦涩,他才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这几天疾病仍然残余,他身体疲惫,头靠在工作椅上,脸色苍白,连唇色也发白,他呼吸浅慢着,看着天花板发怔。
顾觉整整三天没回庄园,但其实第二天的时候就被送进了私人医院。
急性高烧,突然就袭击了过来。
医生检查不出任何原因,只敢往他身体里打盐水,习惯性用抗生素,顾觉躺在整洁干净的白色病床上,忽然想起楚秾房间的床铺是大红色。
楚秾又是雪白的,落在这样的红里,像是一抹新雪。
没有任何苍白的死寂。
他身边全是死寂。
可他妻子生气了。
他还记得他的妻子红着脸,厌恶地说他想离婚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手足无措,手足无措了一整天。
之后就是爆发性地生病,被送进了医院。
私人医院在顾氏办公写字楼的更远处,距离庄园更远,离他的妻子更远。
整整两天,睡眠和怪物都没到来,他自己一个人在病床上翻过一页页的枯燥文件,习以为常的生活觉得苍白。
他想要回来了,于是高烧又在一个小时之内退了下去,他拿了一堆药跑了回来。
但一进门,他觉得自己刚退下去的烧似乎又起来了。
铝箔装的白色药粒会有用吗?
他盯着透明包装里的圆点,极度怀疑这片被药业用无数专家又用无数人检验的药物表示怀疑。
回到了熟悉的地点,能明显感知到时刻牵动他情绪的人的情况,身体才像是回到了温床里,缓慢地松懈下来,他陷入沉睡。
……
深夜,拥挤的阳台郁葱茂盛,在月光下恢复生机。
坚硬的触手顶着盔甲,恶狠狠地撞了这些花盆好几下,泄愤。
都是因为这些东西!
他给老婆的小玫瑰被挤在了角落!
他再也没有在君子兰的前面遇见过老婆了!
但是终究离开的时候,最严重的撞击也不过只是轻轻摇晃了一阵花叶而已。
夜色仍然安静,没有人真的舍得毁坏老婆喜欢的东西。
楚秾沉沉睡去,床头还有记账的笔记本,久违的坏东西摸进来,泄愤似的戳了戳那个笔记本,又委屈急切地绕着床铺转圈圈。
老婆生气了。
他这么久不回家,老婆都不找他。
老婆不爱他。
老婆不要他了。
老婆说讨厌他。
【爽度-100】
【爽度-100】
【爽度-100】
他好难过。
对不起老婆,他就是嘴硬。
他一遇到老婆就容易变成一条失控的狗。
他想让老婆只看见自己,因为他每次只看见老婆。
可是好像每次都会惹老婆不高兴。
他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最后结果总是很糟糕。
对不起。
……
楚秾一大早醒来就听见楼下窸窸窣窣地在响,他洗漱完走下楼,看见顾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换了一身便服,宽肩窄腰极其健美,蹲在阳台上,人高马大的也很显眼,双手动作着,脚边还放着工具。
他惊愕,以为顾觉是要动自己的花,他连忙跑上前。
却又在半路上站定住,有些恍惚。
顾觉的确是在动他的花……但似乎是在动那盆玫瑰。
他给玫瑰换了一个沉体深黑一看就贵重的花盆,因为手艺生疏,修长的腿上蹭了不少土。
“先……先生?”楚秾不明所以。
“。”顾觉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己极度埋头在一堆花花草草里弄泥巴。
楚秾没见过这样的顾觉,又陌生又不可思议,自己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别墅外响起重物倾泻下来的声音,他才回神,顾觉已经换好了土,站起了身,脱了自己身上的便服。
楚秾看了一眼顾觉又看了一眼阳台外,发现外面似乎是管家运来了一堆钢材,噼里啪啦地用车后退后扔在地上。
要干什么?
楚秾疑惑。
阿姨突然在身后喊:“早点好了,可以来吃饭了。”
今天吃的是煎蛋牛杂粉,楚秾跑到餐桌边,急忙坐下拿筷子。
偌大一个碗里塞满牛杂的浓香汤粉,香味漫开,从鼻尖到了口腔,楚秾迫不及待地埋头和牛杂粉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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