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秾提着糖葫芦,自行进了客栈,把手里买的物件分了人后,自己回了房间,陆惊绝坐在自己房间的桌边,看见楚秾径直走进他对面房间的侧边一间,同林霄冉住在隔壁。
他回头看向桌面上铺开的生辰八字,用朱笔勾画出其中的时辰,却在最后时,朱笔倾歪,朱红色划到了纸片外,重重地抹在了桌上,突兀得很。
他垂了眸,深沉情绪在内里翻涌,如浓郁陈墨的漆黑。
夜晚里,楚秾在床铺里深眠,男人抱着他,脸色沉重,许久无言,他拨弄楚秾的睫毛,起初似乎无意问道:“你换了房间。”
“那是唯一一间上房,怎么不睡?”
“你在躲我。”以至于自己连舒适的房间都可以随手抛开,只为了换离他最远的那一间房。
楚秾在逃开他。
这个认知令他难以冷静。
他话音落下后,所有佯装无意全都被他自己亲手碾碎,他咬着牙说:“李师兄之后又来了林表妹。”
“而且你还同她是青梅竹马。”
“凡间还是修仙界表兄妹也可成婚……怎么你是想同她缔结姻缘?”
李师兄可以是萍水相逢,一时兴起,他可以惩罚教训,也可以从中作梗。
可是林表妹却是长长久久,熟悉如若亲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占掉楚秾的所有亲昵。
待他就是如同洪水猛兽,亲亲表妹却是甜腻热切。
来了一个又有一个,独独待他开始冷漠。
他看着楚秾,许久沉默之后,冷声笃定说出:“你厌恶我了。”
“你不可以厌恶我。”
“你没有资格厌恶我。”
他就算再厌恶他,也需得同他过一生一世。
“你厌恶我,我恨你,我们天生一对。”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第七十七章 龙傲天的退婚男妻
天边破晓时,一道佝偻着背的老者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敲开客栈的门,急匆匆地冲进来喊:“仙者,仙者,不好了!昨天夜里,又有一个汉子没了!”
“不好了!不好了!”
“?”楚秾被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坐起身,却下意识看了身侧一眼,伸手摸出去却摸了一手的凉,回过神时他皱了眉。
门外窸窣声越发清晰,时不时人影晃过,林霄冉步履匆匆,拍着楚秾的门,影子落在了门框上:“表哥,表哥,快起来,出事了。”
楚秾连忙起身穿衣,打开门和大部队汇合。
又一起人命案子发生在小镇西南部,那里有最肥沃的水田,是附近的农种人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正值收种交替之际,庄稼汉子半临近天亮时在水田边检查水流走向,然而谁知道临近天亮,他一去却丢了性命。
他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水田的豁口处,豁口只掰开了一半,他就栽倒下去,皮肤无存,尸身面目全非,附近村民团团围住,汉子的婆娘被人拉着跌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楚秾一行人到来,村民纷纷为他们开道,老巫神撸着花白胡子直摇头,林霄冉被吓了一跳,她娇生惯养的宗门小姐从未见过如此血腥,闭着眼不敢看,楚秾安抚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见了模糊血肉的一角,还未看清楚,陆惊绝等人上前就遮住了那具尸身,再没让他看见毫分,只有肩膀宽厚的一道挺拔背影。
他移开目光,却看见尸身上方缓慢升起的魔气。
陆惊绝也看到了,凝了目光,周边几个人面面相觑,神情大半不对。
他们又去了衙门内的停尸房,但只保留了近三个月的尸身,一年半以前的一对夫妻甚至已经入土成了一双白骨,他们分散各处查看各家殒命的尸身,直到晚上时才聚集在一处商讨。
“停尸房里的尸身上也毫无刀口,无致命内伤,身无毒素,是暴毙而亡。”宿羽说:“新鲜尸身上漂浮魔气。”
楚秾细想自己看过的各界记载典籍,越看这些死者症状越发熟悉,他沉思许久,他脱口而出:“剥皮魔。”
“……”他话说出后,一众人良久无声。
有人疑问:“可是……魔渊被封印三百年,一方霸主的剥皮魔怎么可能会无端出现在人间?”
当初玉门仙尊耗尽修仙大能之力,同上一任魔渊魔主杀得你死我活,天地接近崩殂,玉门仙尊在两相枯竭之际,以寿命为代价布下祭天大阵,拼死封印住魔渊上万妖魔,从此人间清明,修仙界昌盛繁荣,三百年从未有过真魔的踪迹。
而现下,却出现了剥皮魔,这就说明祭天封印松动,一只剥皮魔身后很可能是千千万万的真魔,也意味着封印松动,当初魔渊中真魔肆虐的过往将会重现。
所以他们才不敢说话,也不敢确定。
“当真可能是吗?”林霄冉今日被吓得胆寒,抱着一杯热茶,怯怯问:“会不会是表哥你记错了?”
“是剥皮魔。”陆惊绝开口说:“我近身看检查死者,尸身皮肉间依稀还有魔气残余,精气仍在,吞噬怨气,不伤人气,只可能是剥皮魔。”
又是一阵沉默无言。
“他们……是活着的时候被剥了皮?”林霄冉震惊问道。
“是。”陆惊绝点头。
只有人存活时候,皮肉活生生剥下来,才会痛苦至极,怨气浓郁,满足剥皮魔的需求。
“那……那怎么办?”
“只能降住剥皮魔。”
封印松动一事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实在证据,他们一群小辈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
剥皮魔等级不高,只相当于基筑的修仙者,但是行踪无序,凶性强悍,他们需得有万全之策。
楚秾在沛水镇的区域划分图上标注了镇上所有被害过的人家,夫妻,男,女,各自划分好,却发现毫无规律可言,他扫了所有人一眼,最后闷声问:“你们可看出什么规律?我看不出来。”
“我也看不出来。”李越宇皱眉摇头。
“那,他们死的时辰呢?”楚秾又问。
“有刚入夜即被杀,有天明前被杀,丑时,卯时摇摆不定,子时也不在少数,极为混乱,像是乘兴而为。”宿羽回答道。
“那……”楚秾有些犹疑,他想问这些死者的生辰八字,但是生辰八字是镇民的私隐,他们才来第二天就唐突过问他们逝去亲者生辰八字,镇民只怕不会同意。
他话还没问出口,就有人接过说道:“生辰八字也毫无关联,杂乱无章。”
“?”楚秾目光看过去,对上陆惊绝视线,疑惑他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又是如何知道镇民的生辰八字,但他不想和陆惊绝对上,自己坐了下去。
“陆师兄,你怎么查的生辰八字?”林霄冉偏头看他,满脸仰慕问。
陆惊绝看着桌上的区域图,说:“我昨天问老巫神要了他们的生辰八字。”
“沛雨镇有祭祀祈福的风俗,老巫神为全镇所有人行过祝祷礼,他手里有全镇人的生辰八字。”
“我对过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年岁时限,阴阳八卦,全都毫无关联。”
没有丝毫特征可循,也没有任何规律,他们就根本毫无确切的方向确定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也无从确定时间,何谈捉拿。
“啊?那怎么办?”林霄冉皱眉:“难不成我们还得全镇一起把守吗?”
“不必。”陆惊绝提起笔,在最初发生命案的人家圈住,从城东到城西,毫无规律,距离甚远。
他说:“镇上如果有人新婚,它一定会出现。”
一年内数十桩婚事,无一漏下,甚至上下两起之间,刻意跨越数十里,从东跑到西。
小镇人再不敢有婚嫁之事后,剥皮魔才对镇上男男女女下了手。
“陆师兄,你的意思是……”李越宇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问。
“新婚作饵,诱敌深入。”陆惊绝说。
所有人一齐看向了林霄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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