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看似摆脱了他,但其实往后无论楚秾有如何的人生,他们从生到死,都必须牵连着暧昧的印记。
陆惊绝心思就是如此肮脏,如此的恶劣。
只是他千算万算,独独没想到,楚秾会喜欢他,楚秾杀了他而感到很难过。
他对于他新娘的哀伤只能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他抱得很紧,用脸蹭着楚秾的长发,几乎把楚秾单薄的身体揉进了骨血,他们肢体相融,像是成为了一体。
楚秾哭够了,红着眼,从陆惊绝怀里脱出来,眼睛湿漉漉地像是一只沾了春水的小鹿,他看着陆惊绝的脸,摸上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他忍不住问:“陆惊绝……你很辛苦吧?”
陆惊绝眼皮动弹了片刻,和楚秾对视着。
陆惊绝其实该是顶级仙门用天灵宝才培养出来的旷世天才,他是受人敬仰的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更是陆家独子,位高权重,他有父母,长辈,也有堂弟堂妹。
他应该风光霁月,阖家美满。
独独不该是现在声名狼藉,仇恨满身,心怀算计,孑然一身的魔主。
楚秾从不敢想,陆惊绝当初面临陆家被暗中屠族,又被仇人养在眼前,各大仙门暗自坑害,自己是怎么生生忍过来的。
仇敌在眼前,每个人身上都背着陆家的血,他被全世界背弃的时候,不过十六岁。
六年韬光养晦,练尽了邪门术法,连虚玄秘境里的瘴魇都能吸取受用,取代了玄虚秘境里的先辈,眼看就要超越玉门,却又为了他而功亏一篑,污蔑最后的声名,被所有人打入魔渊,在生不如死的炼狱里渡过了三年。
楚秾都不敢想,陆惊绝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又无论眼下陆惊绝如何风光,他都觉得陆惊绝被世道,被仙门欺辱得可怜。
他被南宫白鱼告知经年真相时,他再也无法继续在虚伪,肮脏,自私的华阳圣山中佯装若无其事,也再看不下任何一个修仙门派,他甚至理解剧情里,陆惊绝踏碎仙山的举止。
他的丈夫,今年不过才二十五。
在向来以百年计的仙门里,不过是个只出过两三个任务的年轻弟子。
“……”陆惊绝看着楚秾柔软的视线,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却蹭了蹭楚秾的手心,算是回答。
辛苦吗?
没人怜惜之前,背满仇恨算不得辛苦。
但是一旦有了心爱的人怜惜,陆惊绝又觉得自己当真辛苦。
辛苦得,让他想要好好睡在他新娘的怀里,做一场久违的梦。
陆惊绝头上长出了一双龙角,而他自己没有觉察。
变幻而出的粗长龙尾缠住了楚秾的腰,鳞片蹭动,楚秾身上的喜服就被解开了,尾巴探了进去。
熟悉的感觉回漫上来,楚秾红了眼,揽住了路陆惊绝的肩,床帘散落下来,新婚的龙凤喜烛摇曳了一片的暖光。
夜晚,贪婪的蛟龙用长尾缠绞了他新娘,新娘桃花眼湿润得像是花瓣浸染雨水,含着泪,推了推他。
“你有两个……不公平的。”楚秾哭腔颤地说。
“嗯。”陆惊绝捉住了楚秾推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但没放开他。
静谧而深的夜,虫鸣在外,鸟声清越,霜露落了下来,沾湿了月浓华白的地面。
夜晚,总是漫长的。
……
陆惊绝餍足了一晚,正是破晓凌晨时,他吻了吻楚秾,楚秾趴在床上,昏沉淌汗,推了推他,浑身都在打颤,陆惊绝笑了一声,起床穿衣,提了剑去处理事务。
他还未到达魔殿,就看见有人着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脚步紊乱,衣裙摆飞,量身定做衬得少女娉婷纤细,她一望见陆惊绝,就欢喜着小跑过来。
“陆师兄!”
她脸上点了胭脂又擦了口脂,身上清脆铃铛略微作响,顾盼神飞,美目盼兮:“我总算见到你了!”
陆惊绝皱了眉。
……
天已经大晴,日上三竿,阳光直落落的照进了房间里,楚秾都愣是没醒,差不多到了正午时,他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吃饭。
陆惊绝大清早就去处理魔渊事务了,中午并不回来。
楚秾庆幸不用一醒来就对上陆惊绝的脸,不然他午饭都吃得发怵。
他昨天只是碰了碰那双龙角,他差点把命都搭上了,还死命地要把尾巴给他,摸了就算楚秾求欢。
临到天亮,还把龙角塞进了楚秾手心里。
嗯,他一夜没睡。
楚秾才切身体会到,三年前,陆惊绝被折断全身筋骨,对他损伤有多大。
楚秾细细慢慢地对着一桌子菜,毫无胃口的吃饭,门外的魔人着急地晃到他眼前。
“不好了!主子,林霄冉跑到了主上面前。”
“说,要主上估计往日情分。”
魔人犹疑几秒,还是说:“要,要他收她为妾!”
他自己说得都气愤,看着楚秾脸色,有些不好意思。
楚秾放下了筷子,陷入沉思。
陆惊绝斩杀了衡阳门的掌门,又灭了数个长老,以至于衡阳门一落千丈,再难回到高位上。
林霄冉自小娇惯小姐的日子过惯了,现在一朝成为了平平无奇的世家子弟,受不了落差并不奇怪。
但楚秾对林霄冉极为失望。
衡阳门掌门手段卑劣,当初陆家覆灭,他也掺和了一份,陆惊绝杀他,并不过分,但从此,两家怨深,林家和陆惊绝本该是仇恨滔天的仇人了。
林霄冉却自荐枕席,甚至完全不顾陆惊绝和他才是刚刚大婚,宁可委身给登顶的仇人做妾,也不想回到宗族里吃苦。
林霄冉说,往日情分。
楚秾都忘了,在原先的剧情里,林霄冉是陆惊绝的白月光,陆惊绝善待她,爱护她,最后剧情崩坏,她却也还是在陆惊绝被千夫所指时,一起指责他。
林霄冉在儿时分明是个讨人喜欢的调皮孩子,遇见乞丐也会良善地给他一颗糖,怎么就如此的势利娇纵呢?
楚秾不解。
他想到那日,他被林霄冉推出去当诱饵新嫁娘,许是在那之前,林霄冉就已经是如此品性。
楚秾没力气吃林霄冉的醋,也知道陆惊绝一定会回绝林霄冉,他只想吃完饭继续睡觉。
他呼吸还是乱的,低头想要继续吃饭,门外忽然有脚步声起,楚秾敏感地捕捉到,侧头看过去,却和陆惊绝的眼神撞到。
陆惊绝在低头看他。
一边看一边走,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
“??”楚秾问:“怎么了?”
陆惊绝走近,阴影覆盖下来。
楚秾还是不明所以,想问他想干什么。
陆惊绝却在他腿边蹲下了,高大身躯折了半截有,手放在楚秾膝上,挺直着腰,抬起头看楚秾。
这是一种茫然又依赖的姿态。
楚秾觉得陆惊绝现在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他见过风光霁月的陆惊绝,也见过冷漠腹黑的陆惊绝,独独没见过陆惊绝露出如此柔软的一面,他摸上他的脸,问:“到底怎么了?”
陆惊绝垂了眼,面容仍旧是凌厉俊美的,却多了许多的稚嫩懵懂,他说:“今天林霄冉来找我。”
“她让我念过往情谊……”
“嗯。”楚秾以为他会说林霄冉今天自荐枕席的事。
然而陆惊绝却开口说:“我发现了一件我从没细想过的事。”
“什么?”楚秾问。
陆惊绝把一块陈旧,沾灰的帕子拿到了楚秾眼前,他说:“林霄冉嫌这块帕子粗陋,她用的都是蚕丝织物。”
“外面成衣铺子的粗布料她也不会碰。”
“……”楚秾明了了,他移开了眼。
陆惊绝发现了。
“我问了铅华山的侍者,你父亲不愿意回答我。”
陆惊绝露出一点罕见的软弱,他像是个很聪明又犯了错的孩子,错误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他心痛后悔,又很多的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喃喃自语地说:“他说,那一日,泼天大雨,少爷不满掌门薄凉,跑下了山,一个时辰后才回来,手里拿了一套女子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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