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儿子她纵容,一房偏门进来的小妾算什么?
小人得志早晚会湮灭,届时,他还只是他沈家的一房小妾,受她管辖,在她手心里飞也飞不出去。
沈夫人这么想着,如同报复一般。
然而,夜晚时,噩耗突至,她被吓得连夜拍醒了楚秾的院门。
“三姨娘,清清,地契都在这里,经营权的印章也在这里,你快开开门,快开开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楚秾小院一下开了油灯,楚秾打开门,就看见沈夫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双眼血红色的流泪,整个人憔悴不堪言说,抖着手要把手里的东西往楚秾手心里塞。
“这些东西你想要你就快拿去,就当我求你,求你帮帮从祁。”
楚秾顿时精神紧绷了,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从祁所在军队遇袭,伤亡严重,尤其,尤其那些叛军不但偷袭了军队,他们还,他们还直接断了西南区的粮草路子,这下军队里没有粮吃,连我们手里也拿不到粮,现在能救从祁的就只有你了!”沈夫人情绪激动,哽咽了好几声:“听说他们已经断水断粮整整两日了!”
“……”楚秾心口绞紧,听得呼吸略微急促,他也忧心沈从祁的处境。
遇袭受伤,断水断粮,几乎绝境。
楚秾连忙接了沈夫人手里的东西,把人扶进来,安抚她的情绪,说自己会竭力解决粮草的问题。
这一夜楚秾是几乎没有睡的,他把手头上的所有余粮都聚集在一起点数,满打满算也只够前线的军队吃十天,可是十天后,再没有粮草补上,那么又会陷入水尽粮绝的境地。
楚秾心一横,连夜叫了农人讲田里抗寒的果蔬全部拔了种土豆。土豆栽种了下去,耐寒耐旱,在楚秾手里,短短小半月就可以收获极大的收成,远比其他农人正常栽种的周期短了许多。
上面也对楚秾是北都唯一一个仍有大量产出的粮商略有耳闻,不等楚秾自己联系政府人员,就有人秘访了沈家,点名要见楚秾,同楚秾商议供粮。
政府人员拿出的订单上的数字并没有其他缺粮的豪族开得价格高,但是楚秾仍旧同意了,条件是在护送粮食的军队里必须要有几个他的人,账房先生,帮工的小厮。
政府人员起初还有疑虑,但是生死存亡关头,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但同样的,楚秾π过去的几个人也被秘密监视着,以防是内奸。
通宵艰苦了十几天,楚秾终于把第一批粮食送到了前线,送粮食的一批人回来的时候,楚秾正好得到了前线打了胜仗而停战的消息,楚秾大喜,上级也大喜,起了契约,同楚秾达成长期合作,还特地赠给了楚秾一项‘军粮’的殊荣。
楚秾趁热打铁,拿了楚家良田万顷的地契后全部用来种植耐寒又好养活的土豆,又购置大量土地用来补充果蔬和小麦等,又开通一家粮行路,里面专门用来买卖粮食,一条路养活了整个北都的人,先前挣钱艰难的农人全在这条路上赚得包囊小涨。
阴历十一月,正式寒冬如重锤一般打击而下的月份,本以为这一次必然尸横遍野的冬天反而过得比过往任何一个杀人命的冬天都要安逸。
人人都记得那一年寒冬里,本该颗粒无收的最艰难时期,有一个人仿佛被春天生机偏爱一样,出手必是盎然青绿,一茬茬的救命粮就在冻结的土地里冒出来,救了整个北都,也救了无数本该夭折在这个冬天的性命。
无人再在意楚秾名义上是个沈家的妾,他们恨不得把楚秾供起来,传得神乎其神的,说他是上天派下来的九天仙人,专门就是用来救世的,一时间,楚秾风头无两,招手既是风雨,是人人都恨不得请过来的座上宾。
楚秾给父母家人在北都买了一座院子,房商眼看是他,直接自己减了一半价格,还要邀他喝酒吃茶,楚秾连连摇手拒绝,趁着自己难得休息,回了小院小憩修养。
房里那尊观音还在,香火日日是不断的,楚秾看着这只观音,想到它底座上刻的字眼:平安。
那颗土豆上刻的是风调雨顺,只是随着土豆生根发芽一起在地里开了花,融进了泥土里面。
楚秾忽然明白了沈从祁送给自己那颗土豆的用意。
不是为了让他在艰难年岁里顽强存活,而是被保佑着簇拥着,风调雨顺。
那颗土豆的确给了楚秾风调雨顺。
岂止风调雨顺,简直呼风唤雨,楚秾从未过得如此风光过,先前厚重的种种顾忌于今日的他而言不过尔尔,如果是往常的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楚秾觉得自己如此理解有些荒谬,当初最坏最恶劣的混账竟会有这样的心思,多少都有些不真实感,楚秾只当自己臆想。
但是最恣意嚣张的沈从祁此刻却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死生难料,缺衣缩食,饱受苦寒霜冻。
楚秾心揪紧着慌张,他总担心自己超额送过去的军粮送不到沈从祁面前,他拿了一支香,观音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念经烧香,再进香炉里。
这样还不够。
楚秾又跑进了祠堂,跪在沈家列祖列宗的面前,对着灯火掩映,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在蒲团下用蜡油写下三个字。
沈从祁。
请保佑沈从祁平安。
风调雨顺。
他其实并不相信神佛妖鬼一说,因为过去神佛妖鬼都不及活在当下,用一双手挣出的天地作用大,然而在生死面前,对于沈从祁,他却又相信了神佛,他希望真的会有神明护住他。
至少平安。
楚秾又磕了几个头。
楚秾没有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的疼痛极速缓解下来,被撞出的一抹红被极速地消减下来,回归雪白的肤色。
他也不知道,在高处,在他眼前,有人在痴迷地看他。
他的妻子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但是他却是时时刻刻地看着他的妻子。
他漂亮,柔弱,顽强又骄傲的小妻子。
他允许他的妻子有叛逆不同意的心思,但是绝对不允许他的妻子不属于他,于是他鬼祟又坦然地窥视着他妻子的一举一动。
看他在年岁艰难里扎根生长,又在寒冬腊月里生长出一片繁茂的生机,他的妻子是严冬里的春,他就该是这样的位置,受到这样的待遇。
他可见不得他的妻子为人之下,委屈难言,如果涉及安全问题,他只怕是会疯。
当日送出去的那座观音其实是沈从祁沿路上时,遇见的最为灵验的一处寺庙求来的,刻下平安两个字的时候,他十分专注认真,一笔一划都带着虔诚的祝祷。
可他自己就是神明,却在一尊小世界里的瓷像面前祝祷平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也觉得略微可笑。
所谓关心则乱,他直接是乱得自己姓名都不记得了。
至于那颗土豆,上面有他的神力,食用了那颗土豆,可以维持人身长达一年不吃不喝也能康健,而且土豆是他在某个贫瘠的乡野部落里找到,那边人相信抗寒抗旱的土豆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祝福,赐佑他们风调雨顺,衣食无忧,沈从祁找到的是最为完善圆润的。
他当时突兀回去,就是因为太想念他的妻子,所以冒了军令,自己回了沈家,然而迎面就看见他妻子抗拒的模样。
明明那么小,那么软,说出的话却偏偏尖锐得让他皱眉,不过分别了不久,他妻子原先的态度就又回到了从前,不,远比从前还要生疏抗拒。
什么不可能,什么疯,什么小妈,就是不把他当作求爱者。
他越听越觉得刺耳,百般讨好却只得到了这么个结果,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原是打算着如果楚秾还这般抗拒疏远他,等他杀回来,他的妻子无论是什么身份,最后都得嫁给他。
他必须是他的。
沈从祁向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他近来发现了许多东西,他的妻子瞒着他,却极其可爱的一面,尤其是他的妻子还会偷偷地为他祝祷,写他的名字。
邪神满意了,简直满意得不行。
他觉得他的妻子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的少年,尤其是很爱他这一点,口是心非才是入骨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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