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词汇竟是形容荀清恒,这还当真是……几句话描绘出了一个只知斗狠,刀尖舔血的斗将。
听上去迟早要完。
荀彧接过那军报,扫了一眼,竟是无奈笑了笑。
“令君何以发笑?”
有尚书郎疑惑道。
他怀疑荀令君大概是气得不清楚了。
荀彧摇头,指尖轻点在那字迹上。
“此钟元常所作……”他喟叹道,“当真是胡闹。”
旁人一时竟不知他是说钟繇夸大其词是胡闹,还是这位逞凶斗狠的荀中丞
在胡闹。
荀彧也无意解释,他批复了关中的战事,令人将一切军报抄录备份,御史台,尚书台与司空府各一份。
两面开战,危急,却也不及昔日危急,堂弟虽非西面战事的主帅,但他守在那儿,他便知晓自己只需提供一切后勤支援。
……但还需书信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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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沸腾,群将纷起,马韩的大名高高扬起,联军旬月即合。
来自于关东的压力,汉中的压力令他们提心吊胆了太久,曹操的势力增长太快,快到他们担忧若再不奋起一搏,他们将会永远失去自己的独立性。
就如半推半就去许都养老的马腾一般。
关中军阀热血沸腾,韩遂刚从凉州回来,看得此情此景也不由沉默了。
严谨点说,他应该算是凉州军阀,去凉州逛了一圈,回来竟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扬起,成为反曹联盟的标杆,任他有着多年造反经验,这会也不由迷糊了一瞬。
他那老对头的儿子站在他的面前,年轻、骁勇,如草原上的孤狼,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决意。
“钟元常几次离间我等,是为取我等性命,关东人狡猾,迫吾父往关东,不可再信!”马超拜下,“今超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
韩遂知道马腾已去关东,他看着这年轻人,他们之间本还有这杀母之仇,即使那并非马超生母……
“将军!事已至此,应当速决!”
他身后诸将忍不住催促了起来,从寥寥一两人,到了数人一同请战关东。
半晌,韩遂只能说道:“诸将不谋而同……似有天数。”
于是韩遂东行往潼关。
此时潼关以东,重兵把守于关隘之下,弘农河东二郡的军粮有序送至。
调换郡守又兼加强巡察后,二郡实际已为朝廷掌控,如今战事也是早有所料,只是未想会来得这般早。
大帐外,四人同抬步辇,抬至帐外方才放下,一旁清秀通雅的年轻人将坐在辇上的青年扶了下来。
帐内已是众人皆在,只差一人。
他这派头可真是到位了,荀晏苦中作乐的想着,他目光一转,
看到了曹昂左手边多了一个位置,也就是他边上的位置上多了一人。
那人也正悄无声息盯着他看,似是也被他这半身不遂的惨样惊了一瞬。
荀晏不由笑了起来,也不知是碰着了哪儿,笑容顿时扭成了龇牙咧嘴,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坐下。
“荀君……当真无事?”
虽然这两日看多了,曹昂仍是忍不住慰问了一番。
“区区皮外伤。”
荀晏如是倔强的回答。
那日倒了血霉被马超摆了一手,他领军撤退,越想越来气,干脆趁机布伏兵于关前,假以仓皇逃窜以诱敌深入,竟还真钓到了几只被军功迷了眼的傻鱼,也算是掰回了一手。
唯一的不好是白日里他上蹿下跳很欢,晚上回去一脱衣服,肩背上青紫擦伤了大半边,都是落马时摔着的。
落马本是危险,他久熟马术,尽量避开了要害,但也不可能全然不磕着,回去一碰那几处,皮下皆是瘀血,刺痛难言,又兼他肤色白,一大片青紫看上去简直瘆人。
老师说他身体亏虚得厉害,养了半年压下了表症,碰上事还是不顶用……确实不顶用,人家磕点青紫几日就消了,不妨着干事,轮到他是越来越疼,险些成了半身不遂。
“文和如何至此?”
荀晏故作惊讶的说道。
一封信被赶来关中的贾诩沉默了一会,若非他知晓那封信是谁写的,他怕是也要信了这人无辜的神态。
思及这是个倒霉的伤员,他眼神中莫名多了一丝怜悯。
“司空顾念我出身凉州,令我参关中军事,”长者慢吞吞说着,习惯性的将自己放的极低,“我久不通边地军事,不比曹府君年少英才,更是不比荀君勇猛雄壮,凡事皆当听从诸君。”
年少英才还算正常,勇猛雄壮,他虽然很想腆着脸接下,但他总觉得他被阴阳了。
荀晏狐疑的看了看贾诩。
“如马腾何?”
席间有人问道。
马腾是正儿八经朝廷封的九卿之一,他儿子也正儿八经的在阵前劫持朝中御史中丞,他爹一走火速揭竿而起,任谁都没有想到这茬。
“亲子如此,莫非其父能一无所
知?”
右手边一战将冷冷说道。
马腾确实应当不是一无所知,他或许只是装作不知,默许了马超的计划,想要尝试两边通吃,结果没想到儿子那么狂放。
荀晏艰难的动了动腿,庆幸自己上半年调养得还凑合,不然这会得直接给跪了。
对马腾的处置争论不休,有人以为应当杀之以威慑关中,也有人以为如今因以之为质。
荀晏摸了一会儿鱼,看到贾诩有如老僧入定,多年没看到这熟悉的摸鱼技能,他觉得颇为怀念。
贾文和睁眼,从兜里摸了会,取了只瓶子放到了荀晏身前。
“药油,”他简短说道,“边地之人常备,与中原所用略有不同。”
“冀州战事如何?”
荀晏谢过后暂时放弃了研究成分,转而低声问道。
“司空用兵如神,有天意在身,是为君征讨不义。”
贾诩模棱两可说道。
……得,他本该知晓问不出什么来。
帐中人尚在探讨马腾归属,荀晏觉得很是无趣,却也不愿随意下了曹昂的人的面子,干脆一旁与贾诩闲扯了起来。
“借文和一用,公可有怨言?”
他促狭一笑。
贾诩无声叹息,他也知道这人是看中了自己是凉州人士,拉他入伙干活,他倒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单纯觉得很是麻烦。
“关中形势繁杂,却未必难以破局。”
“公已有计?不妨写下。”
荀晏饶有兴致将身前杯盏推到贾诩面前。
贾诩指尖蘸水,看到身旁之人一同蘸水,他没有多言,只是一同写下。
一人写的离间,另一人写的分化。
荀晏抿唇笑得眉眼弯弯,贾诩却收了手,又一次垂下了眼睫。
曹昂似是未看着二人的交谈,他再次问道:“荀君以为应当如何处理马腾?”
荀晏敛起了笑意,他说道:“忠明公位居九卿,身份贵重,当还京都。”
言下之意已是明了,他知道曹昂一定会谨慎参考他的意见。
他令人展开舆图,自己则窝在位置上,声音柔和,略显中气不足。
“今伐关
中,可两路出兵,一则出河东,自蒲坂津西渡黄河,二则走潼关,可从渡口北渡黄河。”
“如何应敌?”
曹昂虚心求教,并未自恃主帅。
荀晏道:“设疑兵于潼关,大兵暗渡蒲坂津。”
议散之时,曹昂留了荀晏。
荀晏有些坐不住,他撑在桌案上借力,感觉背上疼得他有些想找个地痛哭一顿再痛骂某个边地美少年一顿。
曹昂知道他不大好,也不久留,只是细问了荀晏之前的话。
名义上是他统兵,实则却是荀晏与钟繇各行其是,曹昂与曹操不同,曹操有足够的底气去吩咐所有人,曹昂却难以如此,他也无意去指挥他爹留给他的高级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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