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一人静默良久,直到折断的月桂上飞来一只五彩凤凰,凤凰停栖,于是满树凄冷都霎时间有了色彩,凤凰坐在树枝上遥遥朝下看去,眸色晦暗难明,突然开口。
“当年你成婚,我问你后悔了没有,你说至死不悔,如今我再问一次,楚倦,你后悔了吗?”
他问的是当年,说的是过去。
天界太子一身瑰丽的红色喜袍站在树下,喜庆的袍角随着风掀起一角,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袖口,半晌却是笑了,声音喑哑:“所以我死过一次了。”
凤凰迎着月亮朝他伸出手来:“那这一次,要跟我走吗?”
天地之大,你又何必困在他谢沉鹿一人身边。
他声音有些沙哑:“这话,我三百年前就问过你一次。”
楚倦一时恍然,三百年前谢沉鹿大婚之日让他丢尽脸面,沦为六界笑柄的时候凤凰也曾在这里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他问他,走不走?
那时的楚倦是怎么说的呢?那时的他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从不回头,可到了今日三百年风风雨雨爱恨交错,他像是终于累了。
“走。”
只一个字无需再多言。
五彩凤凰展翅高飞,在夜空留下一道绚丽的痕迹,留下的唯有那件和谢沉鹿本是一对的艳色婚服,被风吹的徐徐颤动。
耳边声音由平静渐渐恢复喧闹,外头毕方在心惊胆战的敲着门,焦急的喊:“内君,吉时已到,再不过去恐误了吉时,内君?”
此时此刻的画面与三百年前慢慢重合,三百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楚倦一个人承担了三界六道所有异样的目光。
殿门轰然被推开,无数仙者愕然看着里面一片狼藉,只剩谢沉鹿一人的内殿,顿时噤若寒蝉。
谢沉鹿大抵是想笑的,可他笑不出来,殿下骗了他。
他背对着所有人,只是缓缓将婚服贴在心口,那里还有仍在渗血没有愈合的伤口,可他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痛犹胜千百倍,是疼的,又空落落的,像有无数的风呼啸而过。
他低声呢喃着,似哭似笑,一滴眼泪却终于是流经下颌啪嗒滴落在那件婚服上,晕开了大片水渍。
“殿下,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一桩桩一件件,挨个报复回来,报复我当年的过错。
在场数百仙人无不噤声,整个碧霄殿鸦雀无声,三百年前三百年后或许天道都注定他们不该有好结果,所以总是阴差阳错。
差那一步就是一生。
——
朝阳从云层缓缓升起,天际朝霞绵延千万里,清晨的山间带着迷蒙的雾气,人间一树刚刚结果的百年桑葚下仰卧着两个青年。
悠悠的酒香随风飘远,不远处的地窖被翻开了盖子,上头压着几两碎银子。
凤凰抱着酒坛子笑的快意,扔了酒坛两下跳下树去:“等我,我再去顺一坛子过来。”
他回过头跳下地窖的那一刹那,周遭空间突然扭曲。
这是人间一处半山腰上,山上一座废弃的小庙正好供奉着龙神,上山的石阶早就已经废弃鲜少有人上山,长满了及膝深的杂草。
此刻,一个一身婚袍破破烂烂的人踏着腐朽的石阶一步一步走上来,他一身窟窿,身上的鲜血却早已干涸,披头散发,容貌凄艳如同传说中的厉鬼。
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明明血气滔天,却还是在看见心上人的瞬间微微笑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森然可怖。
“你记起来了是不是?”
那森然的目光仿若刀片一刀一刀凌迟过那持酒的手,他仰着头笑的近乎天真,低哑又叹息的笑了笑。
“我的殿下啊,你甚至,记得他爱喝九露台。”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是星期六入v啦!到时候应该会开一个抽奖,啾啾小天使!!然后推荐一下基友的主攻文~
穿成对照组的丈夫[穿书]by奉孝男神
一朝穿越到一本书里,徐丘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本该和主角受在一起,未来功成名就,飞黄腾达。
但这并不是小说正文。
接下来,他会被人截胡,人家梦到未来,看重他以后位高权重,所以绞尽脑汁的和他在一起了,而主角受对他这个前世夫婿被抢毫不在乎,转头找了一个更好的男人。
从此,他会和对象一起,一辈子成为主角受两口子的对照组。
他是主角攻的跟班,虽然也优秀,但处处弱主角攻一步,娶了亲后离了主角攻,更是过的一塌糊涂。
他对象是团宠主角受的堂哥,从小就嫉妒人家,但再怎么争抢都只能让自己更加的被所有人讨厌。
两个人日子越过越差,完全没有梦中的飞黄腾达,一辈子低微贫贱。
回忆着剧情,徐丘看了一眼自己从河里救出来的人。
现在后悔,估计也来不及了。
ps:甜文,哥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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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入v章!
那是楚倦第一次看见永远温雅清冷的谢沉鹿衣襟染血的模样, 他踩过及膝深的荒草,步伐很慢,眼眸清亮而温柔, 在清晨雾气里仿佛有泪光。
“你不记得我,却记得他, 甚至记得他爱喝九露台......”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呢喃, 声音嘶哑:“你不让我碰, 却第一次见他就跟他走, 你记得他是故交好友, 却唯独不记得我这个枕边人......”
楚倦身在树上,他只能仰起头看着他,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瓷面一样冷白的肤色上却溅着几滴鲜血,给人一种嗜血又脆弱的反差感。
这样多的疑点,一开始说记得所有人, 唯独不记得他, 后来又说凤凰是故友, 又说在梦中梦见凤凰,这样颠倒的话术,自己怎么就没察觉到不对呢?
“我怎么,就信了,”他低低笑了一声,静静的看着树梢上的人, 像在仰望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微微偏过头,想是自己也费解,“殿下啊, 你说,我怎么就信了呢?”
他站在树下不再动弹,繁茂的桑葚树下是茂盛的荒草,有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勾住他的袍角,刺破他的血肉阻拦他前进的步伐,他却跟感受不到疼一样。
哪怕一身血腥,在抬头的时候只露出一双鹿的眼睛,澄澈干净如雪初霁。
“殿下,你曾经说永远不会骗我,你难道忘了吗?”
那些过去的誓言犹在耳侧,如今的局面却已差之千里。
谢沉鹿微微笑着,衬着一身染成血色的衣裳他美的惊心动魄,脸上的面具却有寸寸崩裂的趋势,一字一句:“明明,我才是你最爱的人啊......”
只是说出这句话来他眼里的泪水就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竭尽全力扬起的脖颈线条,滴落在荒草孱弱的叶尖,与露水混合在一起。
“殿下,难道忘了吗?”柔声细语也掩盖不了的是蓬勃的不甘心,他想好好问一问的,想好好跟楚倦说话,这是有记忆的殿下,可到最后却只剩下歇斯底里。
他根本无法冷静的问出口。
“普天之下六界之中,我才是你最爱的那一个!”
天界太子不善言辞,连表达爱慕也是沉默的,最好的情话也只是在某一日的午后谢沉鹿睡着以后轻声叹息,普天之下六道之中,最为在乎你的人,是我。
他那样模糊的一句话,谢沉鹿记了整整三百年。
楚倦垂眸看着远山薄薄雾气,似是有些怔然的模样,许久才低头看着几近崩溃的人,笑了:“可孤,不记得了,孤说过这话吗?”
他像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反问道:“孤怎么没有印象?”
谢沉鹿固执的望着他,大约想从他眼里看见什么,然而窥见的只有戳刺人心的漫不经心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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