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那只凤凰进洞房了。”
不,都是骗我的。
低沉的呼唤突然响在耳边:“凰奕......”
那是......殿下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人浑身都是一僵,突然睁开双眼,眼前不知何时已经一片血红,整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冰原凭空出现一把万丈庞大的长剑,削开冰雪,刺破雪原。
一只伤痕累累几乎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猝然扼住了身后精怪的咽喉,他一寸一寸抬起头来,似乎裂开了一个笑:“你,再说一遍?”
精怪嘻嘻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你家殿下不要你了,另寻新——”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把剑已经捅破了他的躯体,雪原精怪愕然的看着那把剑没入躯体,似乎看见了什么荒诞已极的事 。
古神躯体雪原之灵,侵入人心则为心魔,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亲手诛杀自己的心魔?
可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一个将所有心魔杀的干干净净,然后提着剑一步一步登上古神祭台。
那是一株遮天蔽日的雪树,树冠犹如天穹,遮掩了世事,无数面冰镜让一切犹如一场幻梦,清晰残忍又迷幻。
他的剑尖滴落鲜血,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旁人,就那样一路滴上了古神台,连冰雪也无法冰冻鲜血的温度。
九条雪龙环绕着巨树,或靠树而眠,或仰天长啸,或游走飞舞,而在九龙之顶结着一颗碧绿的果实,是整个苍茫白色当中唯一一点鲜活的颜色。
苍翠欲滴。
他一条一条把九条雪龙挨个斩杀,那是地脉之灵,杀一条就消散一条,至少百年以后才能再从龙树上重新化形重新诞生。
最后他踩着雪龙所化的风雪即将摘下那果实的那一刻,突然有一道尖厉的声音喝止住他。
“住手!”
整个巨树发出颤抖的声响,树长万年已生灵智,舍不得这唯一一个果实。
谢沉鹿伸手的手在风中顿了一顿,剑尖半抬,骤然阴沉:“你也要拦我?”
树有灵而受缚于地,根本抵不住这人满身煞气,忍不住瑟瑟的抖,却依然强忍着护着唯一的果实。
“你会后悔的——”
似乎急于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树前升起十丈庞大的巨大冰镜,冰镜当中云雾缭绕,很快散尽,出现一个背影。
谢沉鹿瞳孔一缩,那是,楚倦的背影。
大雪纷飞让人看不清是在哪里,楚倦一身黑色大氅环抱住一个人,那是亲昵至极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像是累了被心爱的人珍惜的抱在怀中。
然而下一刻偎在楚倦怀中的人却缓缓滑落了下去,直至轰然坠落,大片大片的鲜血透过衣衫漫入雪地当中,犹如雪中红梅,艳丽的刺目。
刚才温柔环抱的人以手为刃,贯穿了怀中人整个胸腔。
那抹黑色大氅踉踉跄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茫茫风雪当中,灼热的鲜血依然在雪中蔓延着,心口洞穿着一个窟窿的人生着一张与他一般无二的脸。
那赫然是他自己,谢沉鹿。
楚倦,杀了他。
长剑轰地击碎了平滑的冰镜,冰块四碎犹如鲜血四溅,谢沉鹿面沉如水,伸手逼近果实。
“你会后悔的,他总有一天会杀了你!”树灵拼命摇晃树枝,企图挽留自己唯一的果实,但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犹如天堑难以逾越。
“聒噪。”手持神剑的人面无表情。
手腕用力,果实应声掉落进他手中,他小心的把那碧绿果实贴在心口,是沁入心扉的寒意,他嘴唇颤动片刻,才魔怔一般开口。
“不会的,殿下,舍不得的.......”
殿下,怎么会舍得杀了自己呢?
来人一身白衣,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哪怕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已是天地的焦点,只是人似乎格外瘦削一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置于门上,隐隐可见门框上的几缕裂痕。
——竟是生生将天隧玉门徒手捏出缝隙。
而半坐在冰棺里的人抬眸看他,目极深,眼极沉,一身华贵的单薄寝衣拢在身上,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胛与冰棺上。
漆如曜石的眸子里依然如三百年前一般,满满当当只装了他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谢沉鹿想,他是不是又被人算计陷入了什么逼真的幻境。
他一步一步踏碎稀疏的阳光,平素端重自持的面具只在顷刻间就摔的粉碎。
他走的极慢,明明心里是迫切的,却又生怕这当真只是他的一场幻梦,可哪怕只是幻境,他也希望这幻境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也许是太微宫是真的太冷了,连他的手掌也发起冷来,他抬手似乎想碰一碰眼前的人,然而近到眼前却又犹豫了,生怕自己一伸手就打碎了这难得的好梦。
半晌,高高在上的人半跪在冰棺前哑声道:“殿下,我是在梦中吗?”
那声音嘶哑又颤抖,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人。
微微发抖的手到底还是伸了出去,他想,就算是梦境他也应该去碰一碰殿下的。
可出乎意料的,他伸出去的手却没有落到实处。
——楚倦避开了他。
那个从来不会避开他,哪怕他身中魔毒全身溃烂都抱在怀中一刻不离,哪怕他持剑所向都未曾避开他的人偏过头,避过了他的触碰。
半坐在冰棺里的人双眉微皱,疏离而漠然的看着他,似乎有几分迟疑,半晌才哑声问。
“你是?”
谢沉鹿伸出去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里。
他想,太微宫果然是极寒之地,好像只是一阵风过,冷的他的心窍都一寸一寸冰凉了下去。
——
天医在太微宫外拢着袖子交头接耳,对于楚倦能够醒来的事啧啧称奇。
龙族龙角可谓一生灵气之源,伴随龙族而生,龙族一身是宝,唯有龙角最为珍贵,仔细算来已是龙族的一条命,楚倦失角以后本已魂魄消散于六道之中,此番竟然能够醒来实属奇事。
不过天地之间密辛无数,也说不准是内君使了什么苛刻的法子才救活了太子。
——毕竟内君这三百年来有多疯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可惜了......
消息灵通的扫洒仙童偷偷跟相好的仙子咬耳朵:“最近可不要去太微宫那边,最好啊也避开内君,不要碰上......”
仙子竖起耳朵,讶然不解道:“太子殿下不是刚醒么?按理说内君该是正高兴的时候啊。”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仙童叹了口气,颇也有些唏嘘,“太子殿下记得所有人,单单把内君给......”
“给什么呀?”
“太子殿下把内君给忘了——”
仙子杏眼睁圆突然看见一道小小的浅色身影走过连忙撞了旁边的仙童一下,仙童吃痛的叫了一声,眉眼都疼的皱了起来:“你怎么乱打人啊?”
“别说了,小天孙过去了......”
——
太微宫终年大雪,仙子领着天孙过去时正是天宫日暮,大雪簌簌落在那白衣身影之上,更衬的人风姿不凡只是隐隐有些形销骨立之感。
“孩儿拜见父君!”脆生生的声音把谢沉鹿从沉思当中惊醒。
他回过头去,身后的小小少年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天族生长缓慢,小家伙又因为胎中不足格外长的慢些,如今还是六七岁的模样,正正经经穿了一件浅色衣衫,也许是过来的急,头上的帽子有点歪了。
看见团子谢沉鹿沉郁的脸色才终于稍微好转了一些,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摘去了他头上多余的帽子,露出头上两只小小的白色龙角。
他的爹爹就是因为失了龙角才长眠不起的,小家伙一向聪明,怕他的父君触景伤情想起爹爹所以一直戴帽子遮掩他的小龙角。
这是他和殿下的骨血,轮廓肖似了殿下,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深沉,安静看着人的时候一像是幽静的湖水。
谢沉鹿心中泛疼,伸出手勾住小团子的小爪子,平时淡漠的声音也少见的温和:“团子,父君带你去见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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