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此时再不离去,万一被胡人发现端倪到时必将身陷险境。
楚倦听完了他的故事缓缓站起身来,温暮归的头颅追随着羊皮纸卷一起落在地上,年轻的帝王眼神平静而深邃,褪去了年轻时的锋芒毕露,如一柄历尽磨难收放自如的剑。
经历过前世种种,他之前表现的种种桀骜锋芒到底又有几分是真?
无人知晓。
帝王曾长年镇守边塞,胡人中亦有熟识他面目之人,他从一侧取下一件墨色披风,深色的兜帽没过了帝王硬挺的鼻梁,将要离去时却被一只手轻轻抓住了衣摆。
那是很轻又极重的力气,只敢问两根手指扯住他衣袍一角,偏偏骨节都颤抖的用力到青白失色。
他用比呼吸重不了几分的颤抖声音说:“你是在考验狗狗的忠心吗?”
他跪在那里,像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祈求。
楚倦不应,他就慢慢的朝前膝行了一步:“你忘了吗?你曾说会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那声音里带着急迫的期盼。
那是在某个记忆悠久的午后,楚倦同他温存过后,他的膝盖跪的红肿,尊贵如靖王将他揽在怀中,许下一生的誓言,温情的同他说愿同他共赴白首。
楚倦顿了一瞬,那一瞬对于温暮归漫长若永久,万幸,他等到了楚倦回头。
漆黑的衣袍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削瘦的下巴,高高在上的帝王微微弯腰俯身靠近他耳侧,兜帽下锋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温柔缱绻的声音里尽是刻骨森冷。
他说:“前世之盟,今生怎么能算呢?”
楚倦缓缓离开他的身侧,不再去看恍若石雕一般的人,只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擦过了刚刚触碰过温暮归的手。
嫌脏。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帝王薄唇重归凛冽,不再有任何起伏,营帐外再次传来催促,他终于不再同温暮归拉扯,抬脚就要朝外走去。
身后却有人用膝行追了上来,他的眼空空荡荡,却死死抓住了楚倦的衣角不肯放手,没有狼狈,那样执着那样可怜又卑微。
明明他只是伤到手臂,他想要走,自行起身离开就是,可他自始至终只是想要楚倦带他走,他只是想要他的主人,带他走。
“我被训成了你的小狗,你怎么能不要你的小狗呢.......”
他如此慌不择言,如此抛弃自尊。
“你驯养了小狗,却又把他抛弃了.......”
楚倦走一步他就在身后跟着爬一步,膝盖在地上拖行,他只是不肯放手,不能放手。
楚倦眉头紧蹙,猝然回头,时间快要来不及全身而退,他已不愿再同温暮归纠缠。
帝王站在那里身后的狂风吹开了营帐的帘子,隐约的火光已经将帐外燃成一片,庄恒焦急等在帐外,从营帐的缝隙里窥见这一幕震惊而愕然的倒退两步。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和六弟有纠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接近的目的,却依然甘心沉沦。
“上辈子我知道,所以我死心了。”
长风掀起帝王兜帽,露出那双深邃沧冷的眼,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浮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我是真的,用命成全了你。”
那只一直死死抓住他衣角的手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坠落下去,落入尘埃。
他曾用命成全过他,如今一报还一报,也该由他来偿,楚倦在最后都未曾等到来自温暮归的心软,他当年作下此孽时就该想到有朝一日当吞下此果。
楚倦再无眷恋抽身离去,庄恒早早牵来马匹等在帐外,帝王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身后大火连天而起,在干燥的冰原上烧尽一切痕迹,更远处是包围而来的胡人,在原野上践踏着火光肆意横行,在离开冰原前的最后一刻帝王在掩映的火光下回眸。
温暮归依然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大火已经燎上他的盔甲衣袍,舔舐着他的长发和衣角,他双腿双手俱在,他但凡有一丝求生之欲,站起身离开就可逃出火海。
可他跪在那里,只是面朝楚倦离去的方向,任由熊熊烈火将他吞噬。
第123章 被欺骗的王爷的一生
此为前情回顾,如果想解除封印请购买足够前文,感谢支持正版!一团浅淡的银光把小团子扶了起来,殿门层层推开,露出里面只着一身单衣的青年,乌发披散,手里捧着一卷书,双眸微抬。
谢沉鹿死寂了数百年的心仿佛被什么冲撞了一下,眼底有什么迅速汹涌而过。
他是个顶聪明的人,在短暂因为殿下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绝望摄住心神之后,他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所以当殿下问他是谁时准确无误的吻上了那因常年躺在冰棺中而显得异常苍白的唇。
动作快而青涩,近乎冲撞的磕上了楚倦的唇角,而后露出尖牙,像危险的蛇类终于咬住了梦寐以求的猎物一般,硬生生把楚倦嘴角磕碰出血迹。
那一刻的他丝毫看不出来是执掌天宫喜怒不形于色的济水神君,而像一个觊觎已久的疯子。
楚倦一时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但只消一瞬便皱眉推开人,斥道:“放肆!”
或许是因为躺的太久,楚倦面上几无人色,只是一片骇人的青白,嘴角滴落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活气,眼角眉梢的那抹怒气带着几分雷霆般的惊怒,只是气势再威严也难以抵挡那一份病气沉疴。
谢沉鹿从来没被楚倦推开过,被推开过的一刹那他眼底几乎是瞬间涌现出血腥之色,而后迅速翻身压了过来,把刚刚半身探出来的楚倦压回了冰棺里。
一只手死死卡住楚倦的腕骨,另一只手压在楚倦的脖颈上,让楚倦不得不重新躺在冰棺里动弹不得,而后一寸一寸压了下来,气势迫人。
而后,他把自己埋进了楚倦的怀里。
他在楚倦脖颈处停了好一会儿,牙齿死死咬着楚倦的寝衣,呼吸却放的轻而又轻,贴近楚倦的心口,听里面缓缓跳动的心脏。
良久,仿佛终于反复确认这个人是活着的,有呼吸有心跳,怀抱也是温暖的,这才慢慢的慢慢的松开手,却又生怕人跑了一样改勒为搂,怀抱住了楚倦的脖颈。
“殿下......”
一向温润动听的声音极压抑,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汇聚成一句话,却只是轻声喊他的名字,一字一句都是从齿缝里研磨而出。
他有整整三百年未曾跟他的殿下好好说过一句话,未曾感受过这个怀抱,未曾......
楚倦声音里已经带了不易察觉的怒气,低斥道:“放开!”
后来谢沉鹿想到这一日总觉得很荒谬,他这一生数百年的时光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楚倦会推开自己,接二连三,不止一次。
他起初以为是殿下恼他,他以为自己认个错就能好的,可不是。
他强行抱住楚倦埋首在他脖颈上说话,慌不择路,再镇定的人也语无伦次:“殿下、殿下、是我错了,你看看我,我是、我是沉鹿......我错了......”
我这一生所有决定都错的离谱,从未看清过自己的心。
他本以为这样伏低做小的模样,按以前看殿下必然要心疼的,殿下从前根本看不得他受任何的委屈,就是他稍微皱一皱眉都要担心不已。
可这一次,楚倦没有再纵着他,眉头皱的极深,拢出几分不耐的神情。
“你到底是谁?”
他扶着冰棺离他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疏离又戒备,于是谢沉鹿浑身都冰冷下来,那是第一次,谢沉鹿觉得楚倦离他似乎格外的远。
谢沉鹿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侍者,低垂眉眼把自己眼中那一抹难受掩盖,继而牵起小团子的手,一步一步朝楚倦走过去。
他等了殿下整整三百年,那是多么漫长又锥心刺骨的岁月,殿下忘了又如何,他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放手了。
所以他在殿下惊疑不定的目光里抱住殿下,用额心与殿下相抵。
鬼使神差的从咽喉里轻声说出一句话:“殿下,我是你的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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