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斯因为虫蛋灌溉不足,天生孱弱,有着跟楚倦一般无一的金色长发,却到底少了一些雌虫该有的好战,这是第一次他这样有斗志。
阿莫斯在发现以后莫名想起不久前的事,冷着脸斥责他以后不要给雄父喝医虫食谱外的任何东西。
小雌虫知道自己做错了,捧着绘本睁着一双幽邃的蓝色眼眸问雌父:“可是我听说那是雄父曾经最喜欢的东西,所以才悄悄留给雄父的,雄父连最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吃吗?”
那样的人生何其悲哀呢?
喜欢吃的不能吃,喜欢看的不能接触,喜欢的虫不能在一起,如果是这样活着,那么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雄父该有多难过啊。”
年幼的小雌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黯淡的眼眸也只是心疼雄父不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阿莫斯却突兀陷入沉默。
在那一刻他想到很多,他想要楚倦独属于他一只虫,可是维系他生命的营养液都只能通过最原始的针管输液进入他的身体维系他的生命。
他无法品尝到任何味道,这浩瀚宇宙于他而言也并没有那样美丽,所以他任由生命流逝,不作挽留,甚至将薄弱的精神力用在阿麦德斯身上。
如果是无尽折磨的生命于他而言只是延长的痛苦。
阿莫斯想他好像只要想起楚倦就会心痛,心疼他的一切,却又悲伤,楚倦并没有因为他而想要留下。
他也许心底有对阿麦德斯对艾克斯甚至是对他的温柔爱意,却抵不过他想要死亡的心。
看着心爱的虫在身边逐渐流失生命无疑是一种酷刑,阿莫斯在那天晚上楚倦照例沉睡前将他带出赫尔卡星。
没有通知艾克斯也没有通知里斯,阿莫斯已经是帝国最强战力,双s的体质和元帅的身份让他在帝国畅通无阻。
无尽长风从身盼略过,宇宙星河就在眼前,阿莫斯怀抱着脆弱的雄虫,做出了他那一生唯一没有后悔的事。
他带楚倦离开了他生活了无数年的星球。
楚倦想要的自由对于孱弱的雄虫来说遥不可及,而对于天生生有骨翅的雌虫来说轻而易举。
虫神如此公平,给予了雄虫高贵的身份与地位,却也拿走了虫族本应有的体魄和骨翅;给予了雌虫无处不可去得的自由,却也给了他们永远受制于雄虫的精神力。
他让楚倦的手放在他的骨翅上,隔着薄薄一层筋膜感受冰冷的骨刺和流动的热血,带他将蔚蓝的赫尔卡星遥遥甩在身后,朝着目之所及的宇宙而去。
那时阿莫斯是整个帝国权力巅峰的元帅,楚倦是需要无数医虫和医疗器械维持生命的雄虫,他们不应该做出这样的行径。
可那时的阿莫斯只是想要他心爱的虫高兴一些,再高兴一些就好。
雄虫出行一般依赖于飞行器,高空的失温让雄虫嘴唇泛起青紫,心跳在转瞬间快要骤停,直到阿莫斯温暖的唇舌将氧气为他渡过来。
他渐渐睁开眼遥望整个宇宙,无数的星系星球组成整个庞大的帝国,不远处的大型军舰在暗夜中闪烁着冰蓝色的微芒,阿莫斯跟随他的心意而动,就仿佛他的骨翅生在他的脊侧一般。
巨大怦然的心动浩劫一般经过他的心脏,而身侧的雌虫宛如他的翅翼。
“雄主,您还想去哪里,我都陪着您去。”
这浩瀚的宇宙这样大,这样壮阔美丽,楚倦从年少时就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也许外面的世界能够让他想要活下去。
就算不是为了阿莫斯,不是为了艾克斯也不是为了阿麦德斯,只是为了他自己。
阿莫斯在此刻才发觉比起他那些卑劣的欲/望,原来在某一刻他是如此虔诚的希望着楚倦能够活下去,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阿莫斯不敢掉以轻心,为楚倦安排了最好的医疗设备和飞行器,他带着楚倦看过倒悬在天空的紫色海洋,看过星兽浑身透蓝如星的巨大身躯,也看过从飞行器旁擦身而过的流星,宇宙每时每刻的变化都如此巨大,千千万万年各有不同。
最后他们在靠近战场的的边缘星停留,楚倦的身体在最好的医疗资源下勉强能够稳住,他惧怕阳光阿莫斯也能为他制作完全遮光的飞行器。
停留的星球是一颗美丽的宜居星,虽然靠近战场,但战场的硝烟并没有在这里留下痕迹,楚倦苍白的手指触碰飞行器的顶端,在最接近阳光的地方,有阿莫斯为他抵挡。
阿莫斯虔诚一如他的信徒,这是他最接近自由的地方。
他却低声问他:“你曾说会为我报复楚辞。”
在那个深夜,军雌曾跪在他身侧低声许诺。
阿莫斯沉默良久,在这段时间里楚倦鲜少跟他提及帝星和赫尔卡星的事,他以为那些过去的尘埃都快要在雄虫心底消散殆尽。
“抱歉,雄主,”阿莫斯在他身侧跪下,声音艰难,“但楚辞阁下对我有恩。”
他已经在能够做到的范围里让楚辞失去科赫家族的支持,让他所求功亏一篑,然而,做不到赶尽杀绝。
“什么恩情。”在最接近恒星光芒照耀的星尘下,甚至远远能看见战场升起的硝烟,楚倦的神情依然带着淡漠。
阿莫斯喉结滚动,许久才低声开口:“楚辞阁下,曾经在艾克斯还是虫蛋时候,以鲜血滋养他。”
所以才让艾克斯在没有您灌溉的情况下顺利降生。
雄虫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很久很久才慢慢弯下腰去,语气间甚至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原来......原来是这样......”
那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低微的恍若隔世。
第140章 生殖障碍的雄虫
他的声音低的恍若絮语, 蕴含着让人听不真切的悲凉和绝望。
很久之后,雄虫才仿佛从不可抑制的剧痛里找回自己的声音,苍白的嘴唇慢慢开合, 心脏仿佛被尖锐的刀挑开陈年的疤痕,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他说,“我累了,我想自己, 静一静。”
他的脸色太过惨白, 每一个字都仿佛勉强,阿莫斯下意识想要攥住他的手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雄虫冰凉的手指往后撤去躲开他的触碰, 指尖都带着颤意。
然后一点一点攥紧,攥到修剪得当的指甲没入掌心血肉。
阿莫斯眸色晦暗,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躬身离开。
特质的飞行器空间并不大,只有少数几个空间,阿莫斯离开的脚步声在舱室门落下的那一刻静止, 雄虫也在那一刻死死捂住心脏。
青白的指节用力到失色,将心口皎白的布料揪扯在一起,然后一点一点从轮椅上滑落下去,他滑落下去时一丝声音也无,连呼吸也轻的低不可闻。
仿佛只是呼吸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苍白的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只能把所有即将泄露出来的痛苦都吞咽下去。
头顶即是最靠近恒星的灿烂光芒, 却依然照不亮雄虫眼底死灰般的寂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
他倾力付出的一切只需要楚辞的一句话就变成了他的功劳,在阿莫斯心里楚辞对他恩重如山,而自己只是那个无用的、寡情的雄虫。
阿莫斯无疑是爱他的, 可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雄虫来说,还是依附于他的雄虫,他的爱轻的可怜,甚至重不过对楚辞的恩情。
“雄主?”阿莫斯的声音就舱门外响起来。
明明那样近,却又仿佛隔着万千星河。
楚倦说不出来任何话,也忽然心力交瘁,什么都不想再说。
应楚倦的要求,阿莫斯在当夜就带着楚倦回到了赫尔卡星,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堆积了如山的公务需要他处理,军部探测到星际海盗的位置坐标在逐渐靠近帝星,一切都需要他来判定。
阿莫斯将孱弱的雄虫放在柔软的床幔上,冬日的阳光疏落的落进寂静的房间,雄虫似乎很是困倦,鸦羽似的长睫微微低垂,任由昏暗的光影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绘出缱绻的剪影。
阿莫斯的心脏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没来由的慌张,但在此刻,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回过头,将房间的窗帘拉紧,而后克制不住的在雄虫苍白冰冷的金发上落上温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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