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禀明过天地,要生生世世相扶相依,白头到老的人。
是你光明正大求娶的内君,如今却连认识都不认识我了。
这样想着,谢沉鹿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缕苦涩,但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很快调整了表情。
殿门被关上外头的风雪也一并都被关在门外,谢沉鹿靴子上的雪水随风飘散,只剩下鬓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衬着他的眼睛莫名有几分看不懂的冷冽和柔情。
楚倦手里放着两本古卷,看见人影过来刚合了书抬头就看见倾身探头过来的人,一张好看的扎眼的容颜突然凑近,呼吸可闻。
摸着良心说话,谢沉鹿是真的好看,哪怕在美人如云的天界都是绝顶好看的人物,三百年前气质温润清雅,乃是不出世的名医和仙君。
这三百年里经历了感情上的毒打眉眼间生了几分寒冽之色,又因为楚倦死前把九重天尽数交给他打理,多了几分威势和矜贵,整个人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拒人千里的孤冷和对上楚倦特有的温雅柔和,以及,眼底潜藏的一点疯意。
总而言之,确实是能有让人一见钟情付出一切的冲动,顶着这张脸就是说谎话都多了几分可信度。
但当这个顶尖大美人含情脉脉的说:“殿下,你忘了,你从前都是替我擦鬓角的。”
楚倦:“......”
有些人昧着良心说瞎话不打草稿,但他不是真的傻。
擦什么鬓角,洁癖严重的天命之子舔狗炮灰不配碰,明明以前给他看伤包扎都要蒙住眼睛洗个三遍手。
于是楚倦手里微动准备捏个决了事,刚抬手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谢沉鹿嘴角出现了一隙裂痕,很快又修补好了,克制的笑了笑。
“殿下,你伤势未愈不要动用灵气,还是我来吧。”
小团子期期艾艾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并没有人理会他,他想爬上楚倦的膝上去,谢沉鹿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斥了一声:“不要胡闹,你爹爹旧伤未愈......”
楚倦却已伸出手来,小团子连忙摆动自己的小尾巴爬了上去,他年纪还小,又因为当初生产时先天不足有时候不仅是龙角连龙尾巴也经常掉出来。
小团子大名叫楚念君,小团子喊的久了也就习惯叫团子了,这会儿跟南极仙翁学了一天回来就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抱住楚倦的胳膊,一边喊爹爹一边跟他说今日学了什么法术。
小可怜三百年才第一次见到活的爹爹,黏人的紧。
身侧毕方悄悄过来弯腰对谢沉鹿道:“内君,游奕灵官在后殿等着您了。”
游奕灵官对于医术有着不俗造诣,谢沉鹿自己本身就是一等一的医者,但对于楚倦的病情却丝毫不敢托大,世人都说医者不自医,对上自己心尖上的人,他也怕出任何差错。
谢沉鹿温声同楚倦说完这才出去,游奕灵官已经等候多时,放在桌上的茶都冷了,待谢沉鹿过来又俯身道了一声内君。
“不必多礼,殿下的伤到底如何?”
他自己已经检查过无数遍,却依然没能检查出来什么问题,楚倦醒的突兀,好像就突然睁开了眼,从沉睡当中苏醒。
不过醒的时机也好,再差一点......
谢沉鹿眼神霜寒,要是殿下再不醒,他就要去在野一趟,在野归青衡统辖,到时候动手就是一场大战,半数天界都怕是要卷进去血流成河。
为了殿下他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可这种生死存亡的冲突能不发生最好还是不发生的,毕竟他还要积德行善为殿下祈福。
谢沉鹿仔细研磨着手中的杯底,目光沉沉,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目前老朽也看不出来什么,或许是内君这三百年喂给太子的诸多灵药起了作用也说不准,就是太子身体尚且虚弱,恐怕需要一段时日的好好调养再看。”
身体无事就好,谢沉鹿阴翳的眉眼稍稍放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面向屋檐外茫茫风雪,嘴角绷成一线,从侧面看凌厉若刀锋,看的游奕灵官心里一突。
“殿下,记不得我......”他语气有几分郁气。
完了,寒冬腊月里游奕灵官生生觉得自己脑门上滴落豆大的汗珠,大气也不敢出:“这......内君不必惊慌,老朽这里还有些灵药刚好可以治失魂症,老朽这就去拿来!”
“不必了。”谢沉鹿的声音突兀响起,他看着屋檐外的风雪,眉头几松几紧,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游奕灵官还要再说话,继而听见饱含几分戾气的声音猛地拔高,“我说不必治了!”
游奕灵官一瞬间噤若寒蝉,丝毫不晓得自己哪里又招惹了这尊喜怒无常的尊神。
曾经的济水神君确实是个温文尔雅的仙君,姿态风流笑容温和,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但这都是三百年前的景象了。
自从三百年前太子身死内君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疯疯癫癫近百年,把持九重天的意义就是守住太子留给他的东西,以及,仗着九重天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劫掠任何有可能唤醒太子的东西。
这些年来内君疯的不轻,平常人在他面前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也不知道这回太子殿下醒来能不能医好这疯病。
游奕灵官走了以后谢沉鹿又在外头站了许久,唇抿的死紧,胸膛上下起伏,良久才平息心绪。
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
他神色实在没克制住一冷——殿下竟然没有等他回去。
或许只是太疲倦了,谢沉鹿按耐下心里不大好的预感轻着手脚走回去,而后就看见小团子蜷缩在楚倦怀里睡的正香甜。
谢沉鹿:“......”
那本应是他的位置。
但念及小团子三百年未曾和殿下亲近过......
一刻钟后侍者看着怀里被抱出来的小天孙懵住了,抬头,面前的内君大人神色冷淡,没有丝毫破绽:“他明日还要去仙翁处求学,太微宫离的太远了,今夜就带他回去睡。”
第124章 生殖障碍的雄虫
“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在何时离开我了?”
恍惚中微凉的手指抚过脊背, 那声音如此遥远又仿若贴合耳侧,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叹息,背后早已愈合的伤口在刹那间有了再次经历撕裂的痛苦, 被那冰凉的手指掠过的脊背却仿佛被火焰烧灼, 每一寸肌骨都折射出无言的痛楚。
庞大的战舰在浩瀚的宇宙当中穿行, 某一刻军舰深处的雌虫骤然睁开双目,那是一双灰绿色的双眼, 桀骜犀利, 哪怕在沉默中也依然蓄势待发。
他看起来是如此冷静沉着, 如果忽视到了此刻依然还在剧烈起伏的胸膛。
“上将, 还有半星时就能抵达*864星系。”跟随在一旁的尤瑟夫尽职尽责的道。
“加快速度。”雌虫的声音不见任何感情,依然冰冷坚硬, 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坚不可摧的人打倒。
他是如此坚毅且执着,让人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扰到他。
可帝国最快的军舰却在赶往*864,这个宇宙当中渺小如尘埃一般不值一提的星系, 著名的垃圾星系和黑市星系, 宇宙中的放逐者,无尽星海最边缘最低等的尘埃。
帝国的庞然大物最终停留在一个无名荒星之上。
这里荒凉而寂寥,超过五十度的高温常年烘烤着整个星球, 覆盖星球表面的除了无尽的焦土之外只剩下刺红的荆棘,攀生的红色触手像一只恶魔疯狂汲取着星球上的一切养分。
在这里没有任何文明存在过的痕迹, 荒无人迹的星球表面只有一座星际垃圾堆成的垃圾山,在高温的培育下臭气冲天。
是宇宙中的垃圾, 是无人在意和驻足的尘埃。
在一艘被撞的焦黑凹陷的飞船后静静躺着一个青年。
他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有些微的腐烂, 得益于虫族优秀的身体素质还没有完全归于尘土, 他全身赤/裸, 不见一丝遮蔽。
削瘦的身躯充斥着无数的伤痕,哪怕是脚踝上都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和痕迹,脖颈和手腕脚踝上都缠绕着黑色的奴隶铁链。
那应当是生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在死前还未来得及痊愈,翻开的伤口血肉泛着惨白,血液都已流尽,白的几近透明的皮肤下是无数淤青和红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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