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马车飞溅的泥土在大雨中溅落到行人身上招致谩骂,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塌方的路段前方。
断路已达数日,有急事的百姓和商贾在路边围了远远一路,都在此处等待,大雨砸落在油纸伞和蓑衣之上,又飞快碎成水珠滴滴答答的坠落,远远看去就是一路油纸伞蔓延的长路。
空明好不容易从最里头挤出来,苦着脸摇摇头:“大人不行,里面的羽林军说谁人都不得冒犯禁令,进去不得。”
这一路马车走的太快,温暮归被马车晃的头疼,听了这话眉头紧皱,“说了是我吗?”
空明摇摇头:“羽林军说谁都不得放行。”
温暮归缓过一口气下了马车,空明赶忙过来扶住自家大人,苦口婆心的劝:“大人去了也没用的,人家不放的。”
温暮归却犹为固执硬是走到了最里侧,他先是站了一会儿从袖里拿出一块同体莹润的白玉递过去,轻声道:“下官太常寺少卿温暮归,因急事想过路,可否让您行个方便。”
值守之人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温暮归乃是当世大儒许广之唯一的弟子,又连中三元,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见那玉佩不由生出一些轻蔑之心。
都说温暮归文人风骨,原来也做这些贿赂之事,却依然答道:“恐怕让人大人失望了,前方塌方严重,任何人不得近前。”
温暮归脸色霎时苍白两分,到底还是脾性很好的道了谢而后离开,大雨仍然敲打着伞沿,走出去不远空明就被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拉住了。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这主仆二人两眼:“我看你们像是有急事的模样,我是这山上的猎户,知道这山上过去的小路,我给你们带路。”
猎户伸出手比划了个数:“这个数,成不成?”
“五两银子?!你这是强抢了?!”空明忍不住瞪大眼睛叫起来,他一个月的银子就二两,就带一段路就这个价钱?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抢什么抢?猎户一瞪眼睛,露出几分不耐烦的模样,“不行就在这儿等就是,有的是人愿意出这份钱。”
“走,现在就走。”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人......”空明还想再拦,被温暮归伸手阻住话头。
大雨一直未曾停歇,山里的路湿滑陡峭极不好走,,一开始还能看出来常有人经过的痕迹,很快就是在茂盛的草丛里穿梭,连油纸伞也没法撑开,只能收了抱在怀里。
“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到底什么时候走出去?”天色愈发昏暗,空明忍不住嘀咕,“怎么一股臭味儿?”
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基本就是扶着树干在断崖上行走,天色渐暗愈发看不清路,每一步都走的心慌。
前面的猎户骤然停了下来,这断崖上的路极窄,只够一个人通过,猎户一停身后两个人都没法再动作。
“怎么了?”温暮归看着徐徐转身的人眼眸一凝。
“我在这山中生活不容易,我看两位绫罗绸缎的,身家不菲。”猎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两人,大雨依然滂沱,听的出来他声音极沉,空明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不如二位体恤体恤,再给些钱财,如此我也好护送二位下山。”雨夜只能看得见猎户魁梧的身躯和斗笠阴影下的脸,声音阴沉。
“你这是劫道,你可知道我们家大人是何身份?”空明骇的不行,忍不住大声斥道,“等我们、我们一下山定然就去叫羽林军......”
“是啊,山下就是羽林军,”猎户冷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可惜,下一刻黑暗里寒光一闪,温暮归连忙后撤拿手里的伞挡住,伞被那弯刀劈开在黑暗里发出刺啦一声,猎户的脸猝然近在咫尺,天空恰在此刻响起一道惊雷,闪电照亮了猎户带着凶光的眼,“看来你们是下不了山了——”
电闪雷鸣,刀光混合着鲜血喷涌的热度,又很快被雨水浇的冷却,似乎混乱当中滚下了山崖,温暮归觉得冷,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冷的让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好像听见了楚倦的声音,他尽力睁开眼,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大雨仍然在疯狂往下落,天空约是划开了一个合不上的口子。
他勉强偏过头去,不自觉的追寻的那道声音,透过繁茂的枝叶依稀看见一匹高峻的汗血宝马,四蹄戴着特质的蹄铁,马上坐着一身铁甲的男子。
玄衣银甲,眉眼冷厉,显出少见的锋锐之色,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此刻听着副将说些什么,微微蹙眉而后翻身下马。
冰冷的铁靴踩在泥地上,似乎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踩踏在他心口,温暮归下意识的想发出声音,口中却只呛出来一口温热的鲜血。
而后他看见楚倦伸手接了另一个人下马,他勉强睁开被瓢泼大雨淋湿的双眼,发现那是身穿蓑衣的陆续。
庄恒亲自为他二人撑伞,陆续俯身仔细勘察地形,而后抬头同楚倦交谈,两个人挨的很近,从下俯视的角度几乎可算亲近。
温暮归想伸出去的手在泥地里禁不住攥的死紧,但泥水怎么可能抓得住,只能不停的从他手指间流逝,最近半点不剩。
凄冷的寒意浸透进骨髓,他听见楚倦似乎偏头和庄恒交流了几句,而后起身上马离开。
陆续紧随其后,由庄恒扶了一把上马。
他们要走了,温暮归张了张口,只有无尽雨水呛进他口腔,发不出一个字。
别走,别扔下我,靖王殿下......
楚倦攥紧缰绳,半道上又突然回过头扫视这片深谷。
庄恒连忙调头跟上来:“王爷,怎么了?”
刚刚似乎听见有人喊他,再看又只是一片汪洋,楚倦缓慢的摇摇头:“无事。”
也许是幻觉听错了,并没有在这里。
水患紧急,谁都没有时间再去浪费,楚倦调转马头快速朝远处离去。
温暮归的心终于一寸一寸冰凉下去,大雨几乎要将整个深谷淹没,潮水起伏拍打在他脸侧,很快就吞没了他最后一丝声息。
003忧虑:“宿主,我们就真的不救主角受了吗?”
这深山老林大雨瓢泼的,万一他真的被淹死了怎么办?世界崩塌灰飞烟灭啊。
“本来就是让他死心,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他怎么可能死心?”
楚倦紧了紧缰绳,战马快速朝前冲去,宛如一只离弦利箭消失在滂沱大雨里,也消失在温暮归最后的视线里。
连天雨幕,潮水涨伏。
温暮归似乎又陷落进了什么奇诡的梦境里,梦里的他被圈禁在某个院落里,光透不进来,面前的青年身在逆光犹如神祇,身穿铁甲,脚踏铁靴,倚靠在黑暗里。
修长的手掌中拿着一根黑色的长鞭,犹如一条蛰伏的长蛇。
他的眼睛被黑布紧紧蒙住,又被那双手恩赐一般的取下。
那人用喑哑的声音贴在他耳边问他:“愿意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栗着说:“愿、愿意......”
他的回答取悦了那双手的主人,那人轻笑了一声,他失神的望着那个微勾的嘴角,黑暗无边无际,微光只够照亮那人下半张脸,让他看不清那人眼眸。
一只手覆盖在他额心,低沉如蛊惑,夸赞他。
“小狗,真乖。”
第110章 被欺骗的王爷的一生
但温暮归终究是运气好, 在湖边芦苇里被泡了没一会儿就被巡查此地的将士发现了,看见人差点被淹死连忙把人架起来带回军营找了军中的大夫。
大夫是楚倦父皇心疼儿子特意让跟着的带过来的,以前就常去王府, 偏生温暮归又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大夫摸着山羊胡子想了好一会儿, 一拍大腿:“这不是靖王府的贵客吗?”
王爷的心头肉啊, 王爷过来治理水患,人大老远的担心跑过来, 可真是感人肺腑。
于是赶快着把人送到了楚倦身边,还特意过来邀功似的禀告:“看我给您把谁带来了?”
正在看地图的楚倦眉头一跳, 心里骤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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