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冬缓步往下走。
作者有话说:
这个扣还得再来一章才能解。
第60章
眼前一片水湿模糊。
卫凛冬穿着暗色的睡衣裤,从楼梯下来,像一团有行的黑雾,浑身上下散发出陌生,巨大的疏离感——是成少泽从没感受过的。
一时的怯懦在心头掠过,不过最终被唇角的一丝冷笑所取代,成少泽抹了把眼睛的水汽,昂起头朝楼梯上那个人走去。
很快目光就来到跟随在卫凛冬身后边野的那张脸,成少泽紧紧盯着,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小狗子,”段文涛招呼着跟卫凛冬半梯之隔的男孩:“来,下来,到哥这里。”
边野充耳不闻,眼光动也没动,他偏着头,盯在卫凛冬脸上。
“没事,就一会儿。”
卫凛冬揉了揉他的头发。
稍许拉回一些视线,边野平淡地“哦”了一声。
在成少泽如炬的目光中经过他身侧下楼梯,离开足有五六阶,后背的眼睛仍然紧紧跟随,未曾移动。
“还有事?”
卫凛冬没什么语气,尾音还在飘着,一股莫名的气流搅动起来,边野猛地回头,成少泽的手已经挥在空中——
抽卫凛冬耳光。
边野拔腿往回冲,被几步跑上来的段文涛拽了衣服拉着。
归根究底,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解决,任何人插不上手,更何况边野这样敏感的立场,段文涛不认为三个人不计代价地一起往里卷,对这件事本身能有什么益处。
毫不意外,像之前在狗舍碰也碰不得的那个样子,这一次段文涛差点被边野推得滚下楼梯——好在运动神经一瞬爆发,他一把揽住边野的腰。
近在咫尺的手停在卫凛冬脸侧,男人木然着一张脸,表情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沉静,平缓,甚至连该有的呼吸起伏也觉察不到,这就让这个巴掌以及抡起胳膊的人显得有些可笑了。
——扇与不扇没有区别。
就是可以这样,这就是卫凛冬,一个任你崩溃癫狂,任你又哭又笑,依然无法撼动,冰做的男人。
真的,太冷了。
成少泽甚至怀疑卫家一家子魂断公路他会不会有表情,是否也红过眼,掉过泪,分手那晚一定是他的错觉,这个男人根本没动过情,没湿过眼睛。
手就那么僵持着,在边野即将脱离段文涛掌控的那一刻,成少泽放了下来,他先是对卫凛冬笑,用极其轻柔又缓和的声线叫了他一声:“凛哥。”
卫凛冬动了动眼皮,看他。
“我出轨了是我不对,我罪该万死,你不要……生我的气,”成少泽眼泪再一次决堤,哭得一抽一抽:“可你……也不该对不起我啊!一定是我听错了看错了,你不会的对不对?”
“你没有搞别人……是不是呀……是不是……”
“我不是你。”
成少泽欣喜了,他听得懂这句意味着什么——哪怕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挖苦和讽刺,他也不在乎,就是哽咽得上不来气也还在笑,这就是说,卫凛冬没有,他身体没有做过,心也没有变过。
“——可对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巨大的惊喜还没有在心头焐热就又被冷水泼得什么也不剩,成少泽茫然地抬头,刚刚收回的眼泪又一颗颗往下掉。
“你在卧室看到的,就是在告诉你,”卫凛冬一字一句,平静到一点多余的气息和停顿都不存在:“我跟你结束了,彻底的。”
**
天沉得厉害,淅淅沥沥的小雨飘得到处都是,空气湿润又冰凉。
白车在房前停了好一阵子,是杵立在楼门台阶,打着伞的男人先收伞转身,走进楼道,这辆车才最终开走。
段文涛一个劲儿地瞅他哥,视线过于强烈了些,越是这样卫凛冬越不理,憋得五大三粗的一个老爷们发着腻,过来撞卫凛冬肩膀,还讨好地蹭了蹭。
“哥,你绝壁有事!”
一根手指在眼前高高竖起。
“就在一个小时前成少泽上楼找你,下来就哇哇大哭,说你出轨了,他在卧室准是见到啥了??难道是和……”这人改变手指方向,指了指下面,边野正在地下室收拾他那少得可怜的家当。
然后,两个大拇指在一起碰了碰。
段文涛眯起了眼,狐疑地盯着卫凛冬,一副不放过他的样子。
亲家哥的嘴从来都跟缝上了一样,下药的事要不是邱然一味纠缠,电话不断,他根本不会知道,楼梯上听了满耳的他快要被体内熊熊燃烧的八卦真身给撑破了。
他急于,迫切,拼了老命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一直都拿小狗狗开玩笑,什么暖床啦,小猫咪啦,喵喵喵啦……不过就是天生嘴贱加之想跟自家哥哥套套近乎,段文涛怎么也不会认为俩人真有点什么——
年龄悬殊,生活环境迥异,一个正儿八经医科大毕业的从业工作者,一个天桥底下睡帐篷混社会的无业游民,完全是各活各的,就像白天和黑夜,根本没有交集,毫不对路。
退一万步说,单单老婆出差杏欲大起,禽兽似的把人往床上拽这一项就不可能!
他哥绝对,不是,这种人。
不过——
‘不是’是‘不是’,可俩人干的事又好像不是‘不是’这么简单,看起来也不一定就一定‘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啊?!
段文涛把自己都绕蒙了,满脑袋‘是’和‘不是’,他甩了甩头。
卫凛冬此时正猫下腰,给腿边的箱子一个一个贴封带,他一把揪过他哥衣角拧着,撅起嘴:“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要撒娇了,我撒起娇来可恶心呢我告诉你!”
衣角都懒得扯回,卫凛冬直起背扭身,指了指楼梯旁大小各异的纸箱子:“那些搬你车上,带回救助站。”
段文涛跟卫凛冬不知怎地还有点亲缘相,卫小夏在世那会儿时长念叨他跟他哥长得跟亲兄弟似的,都有一双韩范欧巴眼,眯上就是窄窄一条细缝,睡不醒那蔫样儿。
段文涛就顶着这两道缝子,朝卫凛冬的脸靠近:“卫凛冬。”
喊他大名,甚是少有。
“你要是单纯为了赶走那表子我没意见,还会非常非常非常的身心愉悦,可要是他走了来个,呃……”简直想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段文涛一步跨过:“反正就不行啊!!差多大岁数了这是!你呜呜呜……”
一张占了半个脸宽的透明胶带贴到他嘴上。
卫凛冬走向半地下的楼梯。
地下室,衣物被整齐地折好,放进地上摆着的旅行箱,男孩蹲在旁边沉默地做着,影子覆上来的同时伸过来一只手。
手很好看,是看一眼就不会挪开视线的好看——
修长,宽厚,骨节呈现男性特有的粗大形态,满满的力量感,无名指一圈久戴戒指的白印……因为反复且长期被消毒液和肥皂水浸泡清洗,皮肤表面粗糙得厉害,不难想象如果被这样的指腹抓握摩擦,会引起什么样的颤栗。
边野垂眼看着,手在敞开的旅行箱盖上无意识地一动。
“抱歉,我利用了你。”
开的小差就此终结,边野把视线拉到卫凛冬脸上。
——早就有这样的觉悟。
在发现二楼卧室那条被这个人打开的门缝那一刻起,边野就了然于心。
“他,会比一般人更难缠,当然也出于我一部分私心,这种了断的方法对你很不公平,我真的抱歉。”
这不可能算得上什么,哪怕有一天卫凛冬当面告诉他,这些,以及在昏暗朦胧的医院楼道,被下药时狼藉的卧室他跟他做过的种种全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
都没关系。
他一句怨言都不会有。
“没有的事。”
嗓音变得略沉,叠衣服的节奏似乎被打乱,男孩没等折好就把衣服压进箱子,动作干脆凌厉,透着一种不由分说的压迫感,就这样抢了几件,再抓就是温热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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