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脸肿着,青紫和血污并存,身上的白衫不但被茶几上本来有的饮料果汁搞变了色,还因为躺在碎玻璃上,后背一大片殷红。
衬衣后面被划得稀烂,从一道道开缝的口子看,里面伤得不轻,血逐渐向外浸泡,束腰被钢条尖端撕扯开没了弹力,裙子歪歪扭扭地挂在胯上,好像上去随便拉一把,就掉了。
从方才稳赢的优势地位徒然翻转到站都站不稳的恶劣境地,一切只在边野的一念之间——他根本不该停下来,以为见了血‘玩乐’就能到此结束。
搞成这样乔齐善没了兴致,刚要张口叫停,一个声音从沙发那边传出,是在问那个保镖:“裙子你不扯么?”
边慎修散漫地斜叼着烟卷,向边野那边扬了扬下巴:“马上可就要阶段性胜利了哦。”
伤及手臂的保镖当然一肚子火,脑子里早就只剩下盛怒之下的冲动,就像揍边野的那一拳,只想将对方至于死地,他当即给了同伴一个眼神就要往上扑——
乔齐善却不耐烦地叫停:“行了!都别他妈打了,这我卧室!”
就算事后会有佣人打扫,再嫌弃还可以换个房间住,可他就是忍不了满眼的肮脏凌乱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不想玩了。
朝那两个保镖摆手驱赶,乔齐善走入卧室靠里的衣柜间。
其他两个公子哥也松下一口气,一个站一个坐,聚到边慎修身旁。
男孩在墙边一声不吭地垂着头,他右脸被打,一只眼睛肿得只剩条细缝,似乎是想把要掉的裙子系好,却因为单眼对不准焦系不上扣子,他的身体一直在打晃,把后面的白墙蹭出一缕缕血迹。
等裙子终于可以了,边野把背挺直,赫然一阵晕眩袭来,他眼前蓦地一片黑……失血超量了,他脑中闪现这个判断的同时,手撑到了墙上。
一两秒后,眼前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他咳嗽着,向门外走。
“边野,”是沙发那边的声音:“我说过,出来你要被拷上,你没有自由。”
就像方才在这间卧室,边野进入卫生间,同样腕铐没有卸掉,哪怕是站在马桶旁门也不可能完全关合,要为那根与外面男人相连的链子留出空隙。
“我洗把脸。”
音量比想象中弱很多,边野这个时候还在喘气,他的手一直扶着墙,看来摔在玻璃上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两个公子分别不同程度地面露不忍之色,一个说:“你歇会儿吧。”另一个也说:“我这有纸巾,你要不先擦擦?”
边慎修灭掉烟,懒洋洋地开口,好像这种事说过很多遍似的,泛着一种倦怠感:“不可以,过来自己把铐子戴上。”
正当此时,一个身影快步向男孩逼近,乔齐善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手里拿了条深色裤子。
把东西往边野身上一扔,转过脸就跟边慎修来劲:“你也给我差不多点儿!洗脸不就在这间屋里洗么?你怕个屁啊,戴着个铐子哐啷哐啷的,我听着难受,”说着,乔齐善指挥着另外两个人,阴阳怪气的嚷嚷道:“快快快!动起来,赶紧把门窗都锁上,咱们边大少爷怕他的金丝雀飞没了。”
“呦,乔哥哥心好软,还会心疼人呢。”沙发上的男人笑出不怀好意的玩味神色。
“是你好变态啊我的边弟弟~”
“别斗嘴了你们,要不要先给张纸让他擦擦吧?”公子哥A说。
“是啊,我看他站都站不稳了,玩出人命我爸剥了我的皮,可别说我来过啊!”公子B也急了。
……
一片吵闹声中,墙边的身影慢吞吞地向卧室深处挪动,抱着齐乔善给他的裤子,看了一眼边野,边慎修把脸回正,继续跟他们说话。
时间过去不长,卧室尽头一直很安静,边慎修突然站起来,抄上旁边的手杖,一瘸一拐地向卫生间奔去,乔齐善他们紧随其后。
推开门,一股强风扑面,是仲夏夜特有的泥土香。
窗,开了。
跑,快跑,不能停,必须跑,快,快啊……
边野在内心嘶吼着,一声声化作嘴边深重而急促的喘气,这个卫生间他总共进入过两次,头一次他把一截蜥蜴耳饰的细链压入窗户关合的夹角碾断,留在夹缝中让窗户无法顺利关上。
他赌的是边慎修不会注意到耳链的长度——再接上会短一些。
二楼的卧室高度也合适,他可以钻出窗户顺着排水管跳下,脚扭到了,边野拖着伤脚竭尽所能地往前跑。
这个公馆简直大得骇人,他跑了这么久,越跑前路越黑,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梦魇迷宫完全将他吞噬。
辨不清方向,摸不到门路,就连月光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渐渐地,边野似乎听到了犬吠,他摸索到了一面墙,什么也没想就钻进墙缝……感觉声音是在自己的右后方,他蹲下来几乎缩成一团。
狗叫,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边野抱着脑袋往墙上挤,恨不得跟墙融为一体,不知什么时候声音变小了,最终一齐消失……只剩下夏日蝉鸣和微风拂过草丛的窸窣声,又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边野离开了那面墙。
夜色仍旧那么沉。
边野几乎看不到前路,他伸出双臂在空中摸索着走,没走两步,一个巨大的东西撞上来,他被仰面压倒在草坪上。
月亮穿过密不透风的云层,终于把它的光华洒向人间,同时也将眼前的这一幕定格成他一辈子见过最惊悚的画面,没有之一——
边慎修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他头上沾着枯叶碎屑,脸上汗津津的,像刚洗过脸一样湿,再没有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而是笑出令人背脊发凉的古怪表情,面部皮肉神经质地快速抖动着。
“你可太不乖了边野。”
铃铃铃——
边野猛地从床上坐起,他一头一脸的潮汗,像溺水而亡的人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摄取氧气。
像是快喘不上气,他用力揪扯胸口。
四周同样混黑,跟梦境区别不大,这让边野紧张得根本无法令胸腔的心脏安分下来,他死死地捂住嘴生怕它从嘴里冲出来……很快,学习桌上的一寸光亮拉扯了他的视线。
卫凛冬的地下室。
心跳平息了。
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边野刚要抹脸,发现手机铃还在响着,他居然都没听到……
他心下一惊,马上去看。
杨超。
他立刻划开接听——
“怎么这么久才接?!赶紧来!水管给冻裂了,我懆他妈个破天!”对方中气十足地在电话那端吼着,没听到反应,更急了:“野子你醒了吗?!别愣着啊!快点啊倒是!!”
“来了。”
边野跳下床,匆匆穿上鞋,抄上工服奔出去。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上一章大改,觉得接不上的可以把上章再看一遍,就酱。
第16章
梦过于生动了。
这种每一个微小细节都仿佛昨日重现般地高度还原让边野躁动不安,即便从地下室出来,劈头盖脸的老北风也没能让他冷静。
边野解不开单车的车锁,怎么扫码都不行,他一脚把自行车踹到地上,撑着膝盖低头大口地喘……
冬日,又是寒夜,实在冷得够呛,整个胸口都是凉涔涔的,边野闭上眼镇定了一会儿,蹲下把车拾起,好好地靠墙立稳。
再直起身,眼前延伸着几条白线,组成一个长方形——
是卫凛冬的车位。
边野就这么沉默地看着。
那天过后,他没有机会再跟这个人说上话,甚至见都见不到一面,卫凛冬的作息和他的工作时间都太难把握,想见的见不到……不想的,厌恶的,痛恨的却变成一个个恶梦接踵而至往他脑子里挤,边野都不想合眼睡觉了。
发觉自己又在莫名地发愣,男孩猛地甩了甩头,飞快奔出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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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大臂浇下浸透整面手背,五指互相穿插搓洗,动作熟练又流畅,这双手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修长,骨感,光滑适度,色泽偏深,在水光的折射下生出一种成熟男人才会有的性感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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