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
标牌其实不大,却就是被他一眼看到,明晃晃得几近刺眼,成少泽觉得他像是站到了一座无法逃离的巨兽面前,等待着它的屠戮……深深,深深地往下咽着唾沫,他调整好呼吸,跨步来到门前。
刚要抬手按铃,门自己开了。
成少泽对着缓慢又匀速移动的铁门怔了片刻,猛地抬头。
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插着兜向他举杯,他身上穿的不是居家睡衣又或者那些他下班后判若两人的装束,而是正统的西装。
浅花色的衬衣,一套贴身的深色西服,扣子系到喉结下方,规规矩矩打着领带,修身的行装显得整个人欣长而挺拔,举杯时成少泽甚至还看到了腕表……什么悬在半空的东西重重落下,成少泽抚着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
是他太敏感了。
在这一点上于彬也没起好作用,这不就是一次普通的上级与下属见面,多么端正的场合,与在公司别无二致。
想起口袋里那些临出门抓的安全套成少泽就想笑,没有点大病干不出来这事。
他步伐轻盈地走进院子上台阶,开门后甜甜地叫了声:“蒋总,”跟着就说:“晚上好啊。”
楼上传来一声:“你洗过澡吗?”
笑容顿时凝住,成少泽张着嘴保持最后一个字的口型,他缓慢地抬起头,蒋予皓托着腮,撑在二楼楼梯的横栏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没听懂啊?”
“蒋,蒋总……”判断的失误,前后的落差以及卷土重来的恐惧都不是成少泽可以承受的,他极力管理着表情,想笑得自然一点:“我是来拿衣服的。”
Joseph貌似是听懂了,“哦”了一声。
捏着酒杯向玄关那边晃了晃,顺着动作成少泽望见屏风后一个朦胧的,疑似纸袋的影子,他急忙脱了鞋过去,确实是个深褐色的牛皮纸袋。
成少泽抄起提袋的那个瞬间,心不跳了。
——空的。
“蒋总,衣,衣服呢?”
声音发着抖。
“我扔了啊,”看着楼下苍白着一张脸,明明怕得全身颤栗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的男人,蒋予皓有些可爱地噘起嘴,继续问成少泽:“所以,你到底洗没洗呢?”
**
一夜的雪把天下透了。
远山,白云,树木是从未有过的清晰轮廓,哪怕还隐在尚未大亮的晨色之中,段云涛做了一个绵长的深呼吸,鼻腔内涌入无比新鲜的乡土气味,冷冽,清透,舒服至极,段文涛嗷嗷地大叫着在院子里伸懒腰……
一声引擎启动的轰鸣让他惊得脚下趔趄,待看清车上是谁时,他飞身扑过去抱住整个车前盖。
“哎哎不是……鸡都还没打鸣呢你们就走?!而且还开我的车!”车上赵文涛壁虎一般张着四肢:“你开我的我开谁的??”
“我的。”
卫凛冬挂挡后退搓着方向盘,如同浅水洼里的活泥鳅,车一摆尾就从赵文涛身边钻过,车窗关闭前,听到赵文涛大喊:“卧槽钥匙呢?!”
——自己找。
从车内传来的声音被引擎搅得支离破碎,如同赵文涛脑中拼不上的思路,这大清早刚刚洗漱完就这么刺激??
他默默地扭头看家对面那一片广袤无垠的雪地,一夜猛刮老北风,昨夜两人走过的脚印早被一扫而净。
赵文涛呆呆地站立着,一片叶子打着旋,砸在他脑袋上。
卫凛冬不常发烧。
即便高热也是睡一夜就退,他本来就不爱显露这些,甚至还会为此刻意隐瞒,即便是同床共枕的成少泽也鲜少发现他身体上的不适,而这一回却截然不同——
从上车,他便感受到大量过度关注的视线,强度会根据他的动作幅度以及目光方向调整。
动作大一点就会淡一些,要是他把目光落向旁座,视线立即消失。
“我不烧了。”
卫凛冬开口讲话。
“哦。”
边野应了声。
不久,车停靠路边,卫凛冬拉上手刹,面向边野问:“怎样你才能信?”
这男孩根本没少看他,甚至比他澄清前还要猛,眼睛都要长到他身上了。
边野这时倒不看卫凛冬了,眼睛转开,卫凛冬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一句:“摸一下头。”
“……”
单凭视觉就能判断自己异常却无法用同样的‘特异功能’确定他恢复正常,卫凛冬不大相信:“不是能看出来我发热?”
“不一样的。”
发烧,疼痛,乏力,又或是什么难言的不良感觉完全可以从卫凛冬的呼吸,面色,神态,动作中寻到蜘丝马迹,那是关心过度的产物,属于直觉范畴,可一旦卫凛冬恢复,边野反倒不敢轻易下结论。
他怕这个男人伪装技术太高端。
手背忽地一下就热了,卫凛冬拿着边野的手贴向自己额头,扔掉后重启车子,上路。
很长一段时间边野都没有动,那只被卫凛冬扔回来的手就那么松软地垂在椅旁,像没了筋骨支撑……时间太短了,短到除了温度一丝丝其他的东西都没感觉到。
好不容易争取来一个摸头的机会。
边野蔫蔫地垂下眼,把胳膊用极慢的速度拿回来,谨小慎微地,像是有某种东西覆在上面,动得太快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搓手背,闭上眼专注去回味——
空空的。
他懊丧得都不想掀开眼皮。
手机在震,边野睁开眼,卫凛冬正拿着看,他把它按断,没隔几秒又响了,卫凛冬将手机扔进手扣箱。
可以听到的,从箱内传出没有一刻间断的震动音。
卫凛冬面向车前,此时高速上雾气刚起,他让边野给接一下,说他在开车。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上面晃动着那个人的名字——少泽,边野依言行事,对方先是无声的停顿,随后:
“给我开免提。”
边野默不作声。
“开免提啊小王八蛋!!”
爆炸式的音量冲破手机的听筒模式在车里如同免提,卫凛冬仍旧脸朝向前,视线动也没动,跟边野说:“关机。”
划掉,放回,男孩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这个男人的脸,阳光被光秃的树枝缝隙切割成无数块状斑影,在男人脸上游移着,即便照到眼睛他也没有任何眯眼或是躲避之类的行为,就那么直视着,默然地,一动不动。
手机摔到玻璃上的同时整个茶几被一脚踹开,成少泽喘了好久的粗气,他把自己蜷缩进沙发深处,抱着头,极度拉伸的后颈露出不少淤痕,很多都破溃了,深深浅浅圆弧样地爬在上面,像是——牙齿形状。
……
“蒋总,蒋总我就是来拿,拿……”在蒋予皓下楼一步步走向他时,成少泽节节后退,一直贴到门上。
刹时,后背一片寒凉。
双臂撑上门,高挺宽厚的身躯像张令人窒息的弥天大网,将成少泽封锁在这个一门之隔就能逃出生天的地方。
两人如此之近,蒋予皓的嘴就在成少泽相同的部位,呼吸相互交融,分不出谁是谁的。
“你嘴很软吧,让我尝尝。”
“蒋,蒋总我,我结婚了,”成少泽听到自己几近哭腔的哀求:“我有爱人……别,我求您别这样……”
无法回头,不可追忆,曾经那个万草丛中不沾身,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但吃干抹净还要咂咂嘴的成少泽再也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被情感束缚苦苦守着贞操的可怜虫。
“是么?”蒋予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有老公啊?”
这人笑出了声,贴到成少泽耳边说:“那可太好了,我就喜欢玩别人的。”
成少泽猛地睁大了眼睛。
跟着脖子就被嘴唇覆上,锥心一样的痛,蒋予皓狠狠地吮在上面。
挣扎爆发了。
成少泽用力地推,使劲地捶打,蒋予皓领带和衬衣被揪得发出裂声,可即便这样,每一次亲吻都没能阻止和逃离,脖子上啃咬的位置很高,就是成心让人看的,成少泽很清楚,他以前也这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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