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孝问:“你觉得是护士告诉了先生?”
“不,不是她。”
谭子安关掉邮件,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行思考:邵婧生产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如果护士是谭常延的人,谭常延不可能忍到现在才大发雷霆。他和游孝的恋情虽然隐蔽,但只要谭常延想过、怀疑过,就不会发现不了。
思来想去,泄露出去的途径只剩下一个……
谭子安拿出手机拨给康昊,铃声循环过三遍,对面依旧没人接听。
这狗东西!
谭子安眼眶泛红,绷起青筋的手再一次按下拨号键。突然,游孝握住他,把他的手攥在一起,安抚道:“子安,别慌,别怕。”
谭子安抬起头,喉咙发干:“你不怕吗?你不慌吗?”
游孝摇摇头,说:“总有这么一天的。”
“你说得倒是轻松,”谭子安依然重复按下拨号键,“他是我爸,我知道他,他会杀了你的。”
“康昊这狗崽子现在最好他妈的活着。”
谭子安恨恨地放下手机,去抽屉里拿了钥匙扔给游孝,一边拨电话一边道:“我们走。”
下电梯时,谭子安终于打通了今天拨往美国的第一通越洋电话,虽然接听人不是。他不理会聂灵均抱怨他不顾时差的话,问:“康昊在哪儿?”
聂灵均刚在睡觉,整个人懵懵的:“我不知道啊,他最近好像去欧洲旅游了。谭子安,我在睡觉……”
“你确定他没死在欧洲吗?”
“诶?应该没有吧,他昨天还给我发瑞士的照片来着。”
“挂了。”
两人坐上车,游孝握住方向盘问:“去哪儿?”
“S市,去找康昱。”
-
对于谭子安的突然来访,康昱显得非常意外。
一年多没见的小孩好像长大了许多,处事却变得比以前还不镇定,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Z市叱咤风云的小谭总的样子。谭子安一进门,没有问好也没有叙旧,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帮我联系上康昊,现在。你要我怎么报答都可以,人情、生意,随便你。”
康昱前两天刚查过康昊的岗,知道他正在瑞士看雪山。他猜出谭子安大概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没打算和他绕弯子,道:“可以,但如果联系上了,我需要听到你们的说话内容。”
谭子安心想,事情要是真败露了,康昱迟早会知道;若是康昊没泄露,他也有一百种方法拐着弯把话问明白,故而一口答应下来。
康昱不愧是康昊的“老妈子”加亲哥,电话依旧打不通,但还是通过别的办法联系上了康昊。
康昊一开口状态就不太对,蔫巴巴地喊:“哥~”
康昱问:“你手机呢?”
“先别管了,哥,你帮我一个忙,你帮我去联系一下谭子安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谭子安出声:“康昊,我在。”
“谭子安……”康昊的声音突然更加颤抖,带着明显的迟疑与愧疚,须臾,又崩溃般大哭起来,“谭子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曾竑在这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说他就要给我打毒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谭子安你杀了我吧!”
天旋地转,谭子安的脸色一瞬间灰败至极。
他攥着拳,牙根咬紧,用力到几乎要在嘴里尝到血腥味。康昊还在哭,但很快就哭不出来了,因为他听见谭子安说:“康昊,我真后悔认识过你。”
康昊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谭子安:“别再说对不起,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谭常延的人上门来抓人时,康昱还在盘问康昊为什么会和曾竑这种人交上朋友,以及差点被打毒品的事。
对于谭子安和游孝的滞留,他表示许可态度。虽说谭子当着他的面和他弟弟毅然决然地绝交了,但他依然愿意卖谭子安本人一个认清。
谭子安留下的动机也很简单——有康昱在,他们被带走时起码能够体面一点。
他不镇定,一点也不,但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与谭常延对抗的可能。
他甚至苦中作乐地猜测起谭常延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很丑陋。
谭常延最注意形象,五十多岁了还是会一丝不苟地刮掉下巴上每一点胡茬,所以他没法吹胡子,但他的眼睛会瞪得很大,黑色的眼珠从褶皱的眼皮前面凸出来,像民国电影里天天拍桌子的封建大家长。
这样想着,谭子安突然不害怕了。谭常延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他只是不想和游孝分开。
他牵起身边游孝的手,游孝下意识看向康昱,后者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骂康昊,骂到慷慨激昂处还要站起来来回踱步,踱着踱着,便从客厅踱出去了。
谭子安其实无所谓康昱听到,他出去了当然更好。他握着游孝的手,千言万语尽在腹中,一之间难以言表。游孝倒是自始至终都比谭子安平静,他抱住谭子安一直无意识颤抖的身体,道:“子安,别害怕,我会来找你,我们总能在一起。”
这种虚无缥缈的、安慰的话,分毫不能让谭子安更安心。可他还是笑了一下,肌肉难以控制,多半是苦笑。他道:“游孝,你怎么还不带着我私奔?”
“我很自私,子安。私奔后我只能让你过苦日子,你一气之下就不会爱我了。”
“滚。”谭子安骂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是谭子安,生来就该继承谭氏,我唯一能养得起你的办法是成为谭常延。可谭常延是你爸爸,我没法杀了他自己取而代之。”
谭子安一时无言,道:“游孝,你真是个疯子。”
“是。”游孝大言不惭地认下罪名,“所以回去后要乖一点,别忤逆他,他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总会来找你,你只要记得这个。”
“好。”
脑子里在嗡鸣,谭子安其实不太能理解游孝在说些什么。所有的感官集中在听觉,他听见康昱家门锁被粗暴地砸烂,康昱在玄关对着不速之客们赔笑。
他从游孝的怀抱离开,站起身,看到谭常延在黑衣保镖们的拥护下走进来。
谭子安熟悉谭宅的保镖配置,他明白谭常延身后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把和游孝型号一样的配枪。
他谭子安何德何能,值得谭常延大动干戈,甚至亲自上门来抓。
没等他开口,谭常延挥挥手,保镖冲上来把谭子安架住了。他们对待游孝就没有这么礼貌,尽管游孝完全没反抗,被三四个保镖按在地上时,嘴角已然有血迹。
可他没出声,连闷哼也没有。
谭子安想看他,不敢偏头,只能倔强地昂着头颅看谭常延走近。和像他预想的不同,谭常延没有火冒三丈,反而是很从容不迫地,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打完,他徐徐道:“谭子安,你早说你是同性恋,我也不必在你身上浪费十几年时间。”
第52章 幽闭
和游孝分开的第5天。
谭子安被关在妈妈的房间里,抱着抱枕,掰着指头数日子。
他其实并不明白谭常延把他关进这个房间的用意。谭常延可能是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坏掉了。没有怀旧癖的有钱人对于物品的态度从来都是有瑕就扔,谭常延太有钱了,所以儿子也可以出了毛病就换一个。邵婧那个从了母姓,不方便突然抢回来,不如把有问题的这个放在亡母面前忏悔七七四十九天赌赌看能不能回光返照,自己则去创造一些新的儿子,以免未来缺少替换装。
当然,以上只是谭子安百无聊赖时的一些荒唐猜想,试图为谭常延打完那巴掌就把他关进这里不管不问的行为找一个理由。
他甚至为自己想好了给这个猜想中的谭常延的回应:没用的,放弃吧,妈妈不会使我忏悔,她那么爱我,她只会站在我这一边。
可是从没有人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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