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甚至打出血了,把他推到墙上的男孩在背后攥紧手心,心底直发慌,全因同伴在场才强撑着没露怯。
游孝扶着墙站起来,拿出纸巾捂在头上,没看他们一眼,自己去厕所清洗干净。
那个男孩从此退出霸凌队伍,然而这个队伍仍在壮大,直到谭子安回来前,已经有八九个人之多。
四五个是班上的,剩下的来自临班,乃至别的年级。
谭子安一回来,他们就不太好下手了。
游孝一天到晚跟着谭子安,上学、吃饭、放学都同进同出。原本他们几乎要打消施暴的念头,但观察一阵后,他们意外地发现谭子安和游孝关系并不好。
两个人几乎不交流,谭子安偶尔会主动开口,多是以命令的口吻,游孝应声“是”便没了后续。外出时,游孝永远跟在谭子安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谨小慎微,连衣袖都不会碰到一下。谭子安和朋友交谈时,游孝也是完全的局外人,从头到尾站在角落里,存在感十分稀薄。
说不定,谭子安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呢?
恶意是悬崖里的种子,点滴渗透的水露便足以使其发芽。
游孝只是来上个厕所而已,就被三个男生堵在隔间里,耳边是一些幼稚而难听的脏话,不一会后开始拳打脚踢。
一群小鬼。
他跟着游庆流浪的时候遭受过数不清的白眼和殴打,几个富家子弟的敌对压根无关痛痒。他捂着头,承受那些软绵绵的拳头,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寡言少语的沙包。
谁也没有注意到厕所门拴没有扣牢,从外面拉着门把轻轻晃一晃就能推开。
“你们在干嘛?”掷地有声的一句。
殴打的动作悉数停止,游孝抬起头,从施暴者的缝隙中,看到谭子安向自己走来。
他沉着脸,拳头握得紧紧的,语调尚不能掩饰愤怒,姿态却足够高高在上,神态间已有了他父亲的影子。
谭子安也看见游孝。
游孝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瞳色很黑,仿佛能吸纳一切光,叫人不由自主地望进去。里面好像装着很多情绪,移开目光,又会觉得什么都没有。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游孝的眼神。
今天他知道了。
麻木。
当游孝的眼睛穿过施暴者,落在谭子安身上时,眼神第一次变得不同,可下一秒,游孝眨一下眼睛,那分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又变成那个不痛不痒的躯壳。
谭子安感到心底一阵刺痒,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
第4章 打架
“谭子安,你不想教训他吗?”领头那人率先反应过来,揪着游孝的领子说,“他是你爸硬塞给你的吧?你不喜欢他,想赶他走,我们帮你。”
谭子安冷声道:“松开。”
那人一愣,仍紧攥着游孝的衣领。
“衣服是花谭家的钱买的,我让你松开。”
学校里尚且没有人敢和谭家碰,那人面上不忿,虽不服气,仍重重撒开了手。
游孝被手劲儿甩得后背撞在墙板上。
谭子安又对三人说:“道歉。”
“凭什么……”
“我说,道歉,”谭子安上前一步,把领头那人堵进隔间里,“曾竑,谁准你自作主张动谭家的人?你爸,你妈?还是你那个一年住三次院的爷爷?”
没等曾竑反应过来,谭子安抬手,以曾竑刚刚攥游孝一样的方式攥紧他的衣领。
“伤哪儿了?”话却是问游孝。
“没受伤。”
谭子安斜乜他一眼,对他的不满比对曾竑更甚。
游孝抿着唇,把衣袖挽上去,展示他因为防卫被打至通红的手臂。
“行。”谭子安抬起腿,一膝盖杵在曾竑肚子上。
富家子弟远不如游孝耐痛,谭子安下手又不知轻重,曾竑捂着肚子弓下腰,半天也没站起来,泪水掉在地面上溅出滴答声,伴随着几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谭子安目光一扫过来,剩下两人便哆哆嗦嗦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跟我说什么?”谭子安从隔间走出去,示意二人对准游孝,“道歉。”
慌乱的几句“对不起”叠在一起,听着有点滑稽。
谭子安抱着胳膊看戏,又说:“打对方一拳,肚子上。”
二人对视一眼,没动。谭子安挺身站直了问:“还是我来?”
游孝走出隔间,按住蓄势待发的谭子安,低声道:“少爷,我来就好。”
谭子安看他一眼,尚算满意,没计较他擅自碰自己的事。
“不用不用。”游孝逼近时,二人连连退后。
谭子安来还好说,游孝那小子脸上带着狠劲儿,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承受的。
他俩互相打了一拳,棉花一样,谭子安不满意,指指角落里还没缓过来的曾竑:“挠痒呢?没看见他什么样吗?”
左边那人咬咬牙,率先下了狠手,一拳挥在另一人肚子上,后者气性被激发出来,狠狠回敬一拳。
“停。”谭子安怕他们互殴起来不好收场,“滚吧。”
两人屁滚尿流地跑了,谭子安走向曾竑。他已经缓得差不多了,还捂着肚子,却能腾出气息来辱骂谭子安和游孝,满嘴的“操你妈”,听得谭子安又想给他一脚。
“闭嘴。”
骂声悻悻然停下。
谭子安道:“打狗也得看主人。这件事不管是谁带的头,以后再发生,我都找你算账。明天开始给游孝买一星期早饭,上课前五分钟,在班里,亲自,交到他手上。”
曾竑没应声,抬起手肘用衣料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撇开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还是说你想被请家长?你家和我家是没什么合作,但这件事你占理儿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家还有家训吧。”
听见家训两个字,曾竑下颌兀地收紧,半晌,含糊道:“知道了。”
“听不见。”
曾竑报复一样大声喊:“我知道了!其他人我会去说。”声音低下去,“你别告诉你爸。”
“嘁。”色厉内荏的怂包。谭子安没好气道:“我比你守信用得多。”
-
夜里,谭子安找到游孝房间。
谭宅面积很大,游孝住得实在太偏了,比蔡管家他们住的佣人房还偏许多,找过来得走不少路,先下楼再穿廊,运动量不亚于一节学校活动课。
游孝应该是在写作业,来开门时手里拿着笔,眉间的苦恼未褪。
“少爷,”看见门外的谭子安,游孝弹一样退开几步,“你怎么来了?”
“给你这个。”谭子安毫不客气地进门,甩出一份损伤膏药在床上。
为避让谭子安,游孝退在一边,谭子安径直走到书桌边,拿起上面的作业查看。
果然惨不忍睹。
学校入学有摸底考试,分数对除学生本人以外的人都保密。但游孝的分数不知怎么被人传出来,几个星期后就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老师上课从来不叫游孝,就连作业本上的对勾也比别人更敷衍一点。
其实游孝写作业还挺认真的,尤其是语文,到最近这几课已经是中等学生的水准,数学也肉眼可见地在进步。英语和科学是真没法看,没空着一半就算超常发挥。
谭子安:“你以前没学过英语和科学吧?”
公办小学从四年级才开始教英语和科学,私立小学则是从一年级就开始双语教学。游孝一个三年级都没正经上过几天的人,突然来上四年级下临近期末的课,不学得稀烂才怪。
“我说……”谭子安随便翻了翻作业本又合上扔开,想对游孝说些什么,转过身就发现游孝直挺挺地杵在自己跟前,手心里是他刚给的药膏。
游孝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用。”
“你手不是被打红了吗?”
“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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