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茫然地怔住了。
哪里有什么特异的独居动物,一个人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最终我还是没有陪老徐看完他用来热恋老婆的电影,回家的路上我靠在一个路灯下从兜里摸出了从画室顺走的棠翎的名片,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接起来的时候他没有讲话,我知道这对他而言是陌生号码,于是补了一次初见时缺掉的自我介绍。
我还把我叫于真理重复了三遍。
他还是叫我小沙弥,我后悔死了,早知道听他叫一次我名字这么不容易的话我才就不该说我是少林寺来的。
可他也不问,也不质疑,显然我是不是沙弥根本没紧要,只是他想要用用这个有些罕见的称呼。
支支吾吾半天我总算突兀地憋出了一句:“希望有一天你能对我感兴趣。”。
棠翎问:“感不感兴趣很重要?”
我嚷着一句绕口的“重不重要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如果什么时候棠翎能开始对我感兴趣,我就有了可以和他交换的筹码,于是可以要挟他说,用我的一件过往换你一件。
我想要问问棠翎的过往,或许平和或许混乱。并不是好奇真假,也不是在意流言,我只是想从那之中找到我究竟能做些什么的答案。
我不在意他有没有一个美丽的过去,只是希望尽力帮他走进一个稍微不那么难过的未来,哪怕这个陪伴注定是短暂的。
我真期盼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第8章
最近白玛要来一个和尚,我听岛上人都叫那人“海湛法师”。
我不信这些,所以根本不感兴趣。而我把这事讲给棠翎听的时候他理都没理我,于是我断定棠翎也对这海湛大师不感兴趣,由此能够得出我和棠翎天生绝配的结论。
来贰玖当业余人体模特快两周了,我在这里过得极其自在。我不要工钱,能做的都会做一些,所以陈醒他们都开始叫我吉祥物。
以前没什么渠道认识年纪相仿的人,现在和那群学生混作一块之后竟然会觉得生活这事因为有了些人烟气而变得明亮了好多。
少男少女里我最爱逗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因为他一和别人说话就脸红,叫蒲卫。蒲卫人高马大的,竟然这么害羞,在这之前我还没见过这种神奇的物种,所以总是想尽办法逼他和我讲话。
他是那种被日本文化侵蚀的小男生,漫画画得很好。鉴于比起那些画不完的罐子果实我还是更能理解漫画一些,所以课间的时候我喜欢蹲在后面看他画漫画。
他画的漫画讲的是异种入侵,青梅大胸妹全程都在做舔狗倒追废柴男主,开篇还替男主挡了寄生虫的侵蚀。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小处男的理想对象都是这么娇美又无私。
“谈过女朋友没有?”我把手稿递还给他。
蒲卫啃着面包的动作彻底僵住了,半晌才通红着一张脸回望我。
唉,总这样就有点没意思了啊。
我凑近了一些,悄声说:“你是不是暗恋小刘?我看你每次画画总要抬头看过来,这个方向一直是她坐。”
蒲卫愣住了,啤酒瓶镜片底下的三角眼迷茫地闪烁,像是被喉管里那块面包噎着了,他呛得扶住了画架。
慌忙间我随手在包里抓了一瓶盗版七喜出来拧开了瓶盖,递给了他。
蒲卫狂灌了几口,又包着生理眼泪瞥了我一眼,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谢谢”。
我异常满足地拍了拍他的肩:“多讲点话,要是以后有了什么事情不方便给别人讲的话可以给哥说!”
上课铃又响了,我正打算从座位上起身时,却好像能感受到一个赤裸的视线烧在了我的后颈。下意识里我回了头,一下撞上了棠翎从阳台上投来的视线。
棠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有些延滞,就好像一直在看着这边一样。
海风尖锐地过,把他的浅色的额发吹得散乱,也扬起了笨重的灰蓝布帘,等到窗帘再度回到原位的时候,背后的棠翎却不在了。
仿佛是我眨眼间的一种错觉。
艺考班的女班主任走了进来,来画室工作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之前在阳台上和棠翎抽同一支烟的那一个。
她很得学生信赖,亲和力远大于教育力,一见她走进教室那些小孩就呜呜渣渣地叫好累好累。
“马上就不累了。”她笑着说,“后天我们去西面的星星湾写生。”
我是第一个叫起来的。
太尴尬了。没想到这拨小孩儿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所有人都转过来盯我,我看见连棠翎也靠在后门咬着吸管笑我。
我拖着步子游到后边:“你早知道啦?”
棠翎瞥了我一眼,突然抬起手扶住我的脸颊,拇指不轻不重地按过了我的颧骨。
我一下红了脸,抬眼盯着他。
他朝我展示指腹上的几近干涸的红色颜料:“脸都花了。”
我有些迟钝地用手背去擦脸,意识到这应该是我蹲在蒲卫身边欣赏漫画大作时蹭到他的画了。
棠翎又侧了回去,顿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不要天天去招别人。”
“……哦。”我随口应道。
是一个准老师的责任感在驱使他去保护学生吗?我还是不明白。
星星湾不叫星星湾。
这件事情是快要到星星湾时我才听陈醒说的。
包车颠得我想吐,我却还是像个小学生春游一样的满怀兴奋。
“那本来叫什么?”我问旁边的陈醒。
陈醒说那片海滩没有名字,但至于为什么被叫做星星湾他也不太清楚。
我也不太在意,本来醉翁之意也不在酒。全程我都在向陈醒索取关于棠翎的信息,结果他告诉我的都是一些很奇怪的小事。
比如棠翎把泡咖啡的方糖当零食吃;比如他还有两颗蛀牙;比如他之前还在广场上教中学生滑ollie,结果那些小男生连续摔了几天之后就畏难跑了个干净,后来棠翎竟然觉得问题也许出在他身上,还专门找陈醒问“怎么和学生相处”。
慈悲的棠翎菩萨现在正坐在我前座睡觉,我晕晕乎乎地把头搁在了他的靠背上。他耳边毛躁的浅发不时地搔着我的眼皮,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我好想亲亲棠翎。
“到了。”
司机这一句方言浓厚的话彻底将我拽回现实。
路上车出了些状况,我们到时都已经迫近傍晚。
所剩的时间成了不多不少的尴尬境地,于是陈醒大方略去了安排里的一次写生练习,转为让学生自由活动,只说晚上得一起吃饭,还有篝火晚会。
还没等到他把话讲完,那些小孩就猢狲一样地四处散了。其实我原本也想和他们一起撒丫子跑的,可后来想了想,我在这画室应当属于工作人员级别的,不能这么丢面。
我们的营地在海湾中段,海滩就是普通的软浪白沙,但另一面却是绵延而去的海岸山脉,遥遥看只望见云雾里的烟青色,像只横卧的绿孔雀。
陈醒指了指:“最高峰是孔雀山。”
张勇之前对我说,站在孔雀山顶就能看见对岸的霓虹高楼,所以总是吸引很多向往对面的岛民。人烟多了,带的山上古寺的香客也多了起来。可前几年白玛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那古寺受损严重,尤其是那一尊尊佛像,所以如今算是荒废了。
陈醒见我提及这些,想起什么似的对我道:“那个海湛大师就是政府请来扫新舍业寺的,好像还开始招修复志愿者了,重建可能是为了发展旅游?那个寺庙虽然也不大,但好歹也是前朝留下来的,古刹呢。”
我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时身边的陈醒就被女老师们抓去照相了,留下我和棠翎两个人,以及东倒西歪的艺考小推车。
绵浪周期性地来吻我的鞋,我看了会儿沙子又抬头看他,而棠翎只是沉默地望着孔雀山。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我已经学会了开口去问,面对棠翎我只用得上以前练琴蓄下来的耐心,毕竟问十个他总会答一个。
“大一的寒假我在厦门的南普陀寺做过志愿者。”棠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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