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着脑袋很快爬了起来,刚一抬眼视线就被一个大纸箱彻底填满,然后棠翎那张漂亮脸就从箱后探了出来。
他一怔:“怎么来的?”
我咧开嘴答:“被空投的。”
他刚一放下纸箱我就得了空直往他身上跳,四肢成了吸盘将他牢牢抱住。
“下来。”
“我不,腿好疼,刚刚摔麻了。”
没想到棠翎竟然选择和我对狙:“我腿也疼,刚刚烫麻了。”
我不满地叫了一声,万般无奈也只能重回地面,忿忿地将地上湿黏的红枣踢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我仔细看了下那个纸箱,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冠带,瞧见那末尾处用金粉画着道教符文:“都是你画的?”
棠翎没搭理我,转而向上门来身着红色道服的人说了句麻烦了,然后我就看见那道士抱着纸箱离开了戏院。
我茫然地抖了抖手里的这根:“没拿完呢。”
“我明天用。”
我盯着他的脸,开始思考这么短的头发是否存在梳得出马尾的可能。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又惊怪地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兜:“金花姐煮的螃蟹还在车上,我去拿。”
“你就来送个螃蟹?”,棠翎很快伸手拉住了我,皱了皱鼻子,“冷了,腥。”
然后他把我带到老戏院空闲的戏台上坐着,垂眼从裤兜里拿出三根黄丝带,在我手腕编起长辫来。
“棠翎棠翎,绑这个干什么?”
“祈福的。”棠翎说,“都有。”
身旁往来匆匆,我确确实实瞧见所有人手上都系着黄带。
除了棠翎。
所以等他绑好以后,我也投桃报李地从他衣襟前抽出一根丝带,十分不讲究地在他手腕上绑了个两个死结。
栓完我都不好意思和他牵手了,毕竟两只手靠在一起的时候难免让人自惭手链秽。
盯着棠翎的发旋,我其实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不爱凑热闹。”
“老家好像也过这个。”棠翎说,“好奇,来看看。”
“怎么能讲出‘好像’两个字的!”
“真的不太记得了。”棠翎笑了下,“我只记得要在家里拜公婆,我们那里小孩的床底都会放公婆母神位,一年要供好多次,一直到成人。”
我顿了顿,捏了下他的手指:“改天我陪你回去看看?”
棠翎有些怔怔地望了我一眼,然后骗我说他晕车,不想坐山路。
还没在这戏台上把屁股坐热就有人来赶我们下去,好像是待会儿有演出,陆陆续续地就有人把设备搬上台来了。
调试的伴奏音一响我就只能叹道“怎么又是梁祝啊”。
棠翎说白玛就这么一个戏台班子。
我本来没想坐在那儿听戏的,无奈越来越多的岛民来凑热闹,都从那扇巴掌大的单门往里涌,最后把出去的路堵得水泄不通,无奈之下我和棠翎只能原地找位子坐住。
主要是还能免费领果盘。
毕竟在乐团待过,职业病作祟,我老是会担心这露天场地究竟有没有办法把声音传达清晰准确,结果那梁山伯刚一亮嗓子,回音就层层地叠进了我的耳朵,于是我这才留意到这老戏院在建筑布局下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一旁的阿姆还在讲这个戏院年底就会被拆掉,毕竟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打算就在原地拔一个度假旅馆起来。
只能让我们觉得白玛在旅游业发展上真是有颗和实力不匹配的野心。
嗑着瓜子的时候我还没想到给我们让道的号角不是戏结束后的擦声,而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也不知是谁将长炮拖到戏院大门,火星一燃便镇压式地湮过了台上的一切声响,只能偶尔听见人群的惊呼声逸出来。突然的炸响也惊到了门边的人群,他们有些混乱地挤远了好些,让出蜿蜿蜒一条空道来。
我下意识地盖住了自己耳朵,痛苦地和棠翎对视,他也正好看向我,皱着眉的表情显出一点无奈。
演出被迫叫停,那祝英台飞燕似的一跃跳下台挤到人群前列,明明是刚刚还细声软语讲着话的人,此时却毫无预警地开始破口大骂,引得众人惊诧到哄笑。
趁着道还没被重新堵上,棠翎有点灵怪地朝我眨了眨眼,拉起我就朝戏院外挤去。
迈过高坎,世界在我眼前重新舒展开来,此时天色已然发沉,两岸的暖色灯笼变戏法似的被陡然依次点亮,从石阶之上那座斗母宫开始,顺着弯折的环岛路无限地向远处的灰海烧去。
聚集摆好的小摊也吆喝起来,向游览庙会的行人兜售着自家的斋食或贡品。铺面棚架上全缠着黄巾,八卦图和血红的九皇爷字样也被临时小灯映得清晰。
我就这样被棠翎牵住走在之中,还目睹他被卖花的小姑娘免费送了一株祈福用的蓝睡莲。
说不清是吃味还是不满,我盯着棠翎抱花的背影小声道:“我不好看吗,怎么不送我?”
我没想到四周这样吵闹棠翎也听得见我讲话,他在融融的灯光里转过身来,伸手将那蓝紫色的花递给了我。我莫名其妙地还有点害羞,迟疑了几秒才伸手去接,他却径直越过了我僵在半空中的手,弯着眼把花插到了我的衣领里,于是那朵大花就叠叠乐似的被我顶在了天灵盖上。
我有点着急地想把它拔出来,却听见棠翎说了句“挺可爱的”。
既然……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我还是等会儿再拔吧。
然后棠翎又跟了句:“像双子向日葵。”
那还不如当年老徐说我像窝瓜呢,窝瓜还能把人坐死!我只能回一句你怎么不说我像地狱二头犬呢。
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情,我还是拉着棠翎尝试着吃了好几种斋食,但其实那些糕点和白玛的早点铺卖的也好像没什么不同,怪不得棠翎拢共也没吃上多少口。
我瘪嘴:“还不如拿回去给大肠吃。”
“让它吃素不如让它死。”
所谓饱暖思淫欲,我又蠢蠢欲动地攀上他的脖子:“让我吃素我也会死的。”
棠翎没答,反而眯起了一只眼睛,我兴高采烈地把这个表情定义为他在勾引我,结果棠翎只是说我头顶那朵花搔到他眼睛了。
我正想开口发难,一道女声就挤到前面。
“棠翎?”
我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贰玖的那个女班主任。
吓得我赶紧环顾了一周,她见状笑道,“只有我一个,画室不放假。”
“那你怎么……?”
“辞职了啊。”她摆了摆手,“陈醒现在成天跟失心疯似的挑三拣四,画室上下都被他骂了个遍,要求谁呢?也不看自己什么水平。”
但说实话,我不太想象得出来总是生气的陈醒会是什么模样。
而棠翎好像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只是撑在玻璃汽水瓶上望着我们。
她转向棠翎:“我还以为你们早走了,居然还在九皇诞碰得上你们。”
棠翎莫名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道:“明天要去游神。”
“你?”她抱肘笑了起来,“不错不错。”
像是想起什么,她俯身在我们的方桌上敲了敲:“欸,等会儿有安排没有?让你们见识一下白玛风俗。”
我是没想过工作也能专业不对口至此。
曾经做着美术老师的人,找到的新工作竟然是扮“神姑”帮助信徒完成仪式,她说家里原本就做这个,这只不过算是继承家业而已。
她领着我们穿回灯火摇曳的环岛路尽头,登上长长的石阶进到斗母宫,没有入殿,我们只是被带到了门边的青瓦小屋前,那门口搭着的黑帘微微柔动,不时有橙红的光从中泄出。
她在外面简单披了件宝蓝色道褂,然后就掀开黑帘让我们也一道进来。
里面只燃了一盏油灯,异常晦暗,好像彻底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了。
我和棠翎坐在靠门的木榻之上,很快就瞧见几个红衣道士将一个身着黄色无袖短褂的少年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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