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来听明白了:“现在特管委掌权的,是第二个派别?”
秦戈:“对。三年前的选举,副秘书长蔡易拥有了更多的行政权力。蔡易正是新派系的代表人物。明年又是选举,他的呼声很高。虽然特管委的一把手是上面指派下来的,但蔡易工作成绩很出色,各方面都挑不出错处。”
向云来对这些政治考量和权力斗争全然不感兴趣,只是这事情和童醉有关,他才打起精神听下去。
秦戈看着他说:“怎么处理童醉,现在有两个方案。旧派系打算用强制手段让他陷入长期昏睡,因为他很有可能在关押过程中失控放火。新派系则打算利用其他更温和的手段来控制和监视他。”
向云来:“……你是新派系的人?你想让我来监视他?”
秦戈:“我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我也没想过让你做这件事。我只是想帮童醉,他现在成为两个派系博弈和争斗的砝码,非常危险。至少我想帮助他暂时脱离这种险境。”
向云来半信半疑:“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秦戈:“很简单。我记得你和隋郁在特殊人类发展史这门课上的发言。你们都提到过王都区里罕见的特殊人类。枫人,你认识一个枫人,对不对?”
向云来脑中哗地一亮:枫人,这个长期生存在闽南地区山林之中的特殊人类,他所在的山岭里绝对不会发生山火。
他确实认识一个枫人,而且是王都区唯一一个。枫人目前还没有被国家认定为特殊人类,为了随时可以去特管委门口抗议,这个枫人千里迢迢来到首都,在王都区住了好几年。他现在开店的铺子还是向云来帮他找的。
秦戈:“黑兵联络过他,但他非常固执,不肯帮忙。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去找这个枫人聊聊?让童醉和他一起住一段时间就行。”
向云来:“可是……这可行吗?童醉毕竟犯下了大错。”
秦戈:“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要说服枫人帮忙就行了。”见向云来犹豫,他低声道,“蔡秘书长一定会竭尽全力保童醉,童醉是他获得人心的重要工具。我和你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我们想保住童醉的命。你和童醉是朋友,而我,想继续研究童醉的海域。”
事情一下变得复杂了。向云来怔怔看秦戈,半晌才点头:“好。”
他觉得秦戈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虽然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温和模样,但做的事情、采取的手段,与向云来心目中的“好人”竟有不少的差距。
秦戈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热心,也挺善良,容易让别人信任你。但你本人却很难信任他人。”
向云来:“这话说的,我很信赖你啊,秦老师。”
秦戈:“那你愿意听我一个建议吗?”
向云来点头。
秦戈:“你很特别,向云来。”
向导进入他人海域,依赖的是与生俱来的、强大的精神力引起的共振。秦戈见过许多向导,也培养了不少的调剂师,但他第一次见向云来这样的人:向云来入侵他人海域的速度快到了极点,甚至可以在呼吸瞬间完成共振。
从“共振”到“共鸣”,就连秦戈这样出色的调剂师,都需要一定的调控时间。但向云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难以置信。秦戈看中的正是他这个才能,因此才会不遗余力地劝说他来上课,愿意花时间精力和时间单独地给他辅导,不耐烦地解答向云来种种问题。
“我希望你珍惜自己的才能。”秦戈说,“当然,浪费天赋是你的自由。只是一旦浪费了,你和我都永远无法知道,你本来能走到什么地方。”
上课的时候向云来就察觉到,秦戈很会说话。或者说,除了太过年轻的实习生之外,他见过的调剂师全都很会说话。这种讲话方式温和但令人难以抗拒,只是落在向云来耳朵里,他会感到一种被俯视和怜悯的不适。
“培训班结束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去新希望学院或者人才规划局旁听课程。两个学校都有很优秀的海域学专业,对你一定会有帮助的。”秦戈说,“费用完全不用担心,有我介绍,你一分钱都不必出。你如果不适应,我陪你去听几节课。我跟两个学校的海域学老师都认识,他们会跟我一样关照你的。”
向云来笑了:“算了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啊。我是靠实践来理解海域的。而且调剂师的培训班我已经学会了很多。”
“远远不够的,向云来。”秦戈说,“我不知道你之前怎么生活,但教导你海域知识的人……也就是那个用性来帮你疏解海啸余波的人,我觉得他教给你的很多事情,都不太准确。”
秦戈已经说得非常客气委婉。向云来心想,他和向榕胡令溪,果然是同一个派系。
秦戈:“你像被放养的小马啊。”
向云来笑了:“这什么形容啊,秦老师。”
秦戈:“你独自在路上跑,独自避雨休息,独自吃草独自喝水,而且独自顽强地长大了。是一匹很好、很好的小马。”
向云来耳朵都红了。秦戈是笑着说的,语气那样轻快,最苛责和最刁钻的人都无法从他这句话里找到一丝鄙夷。我原来像马么?可以在草原上奔跑的马么?向云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象,他原来可以迎着朝阳和风暴往前狂奔。他看见秦戈的精神体趴在秦戈肩头,隔着浓密的毛发注视自己,象鼩趴在那只精神体头顶,也炯炯地看自己的主人。
向云来的心头忽然一片柔软,眼睛又热又酸,他被秦戈这句话弄得很想哇哇地哭。
“你答应吗?”秦戈说,“我个人推荐你去新希望学院,海域学总是12点下课,那个教室离食堂很近。新希望学院的东西比人才规划局好吃。”
向云来不得不看向别处,他不愿意让秦戈发现自己泛红的眼圈。“用好吃的就可以诱惑我吗?我不是这么馋的人。”
“我可没打算用任何东西诱惑你。”秦戈说,“去不去,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他给足时间让向云来考虑,让他在下周末上课的时候答复。
道别的时候,向云来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秦老师,你知道刑侦科带走的那个吸血鬼为什么会被释放吗?”
此时在京郊一所别墅中,邢天意发出了一封邮件。
收件人是孙惠然的邮箱。
斗兽场事件当天晚上,协助调查的邢天意就回到了家。她回家之前赶到孙惠然家中,从房间里拿到了血族分盟中其他联络人的电话,并立刻赶回家中。
得悉斗兽场发生剧变的父母正在家中等待她。和夫妻俩的心急如焚相比,邢天意十分轻松愉快。她在医院里处理了身上和脸上的伤口,一直紧紧抓住随身的挎包,没让任何人碰。幸好刑侦科只是询问了她关于孙惠然活体吸血的事情,并没有把她当作嫌疑人,因此没有搜查她的随身挎包。
她把挎包翻过来,几根湿淋淋的手指和一只手滚落在餐桌上。
手指和手都是惨白的,带着防腐剂的气味。
这些都是吸血鬼的残骸,放在斗兽场的库房里。在向云来等人找到赤须子心脏、返回斗兽场的时候,她逗留在库房深处,为的就是这些东西。孙惠然对自己的血族同胞也全无怜悯,她跟邢天意说过,斗兽场里“曾经”有血族参加比试。从孙惠然冷漠的语气中,邢天意猜想,那些被当作“兽”的血族,绝对不是孙惠然这种长寿且异样的种类。他们可能是被长老级血族转化的普通人。
如今这些残骸,全都稳妥地安置在邢天意的书房中。
邮件写得可怜巴巴,但连续发了五六天,始终没有回复。邢天意拿起一根手指走进了地下室。父母正在等待她:“今天用什么?”
“用硫酸?”邢天意把手指放在陶瓷托盘上,“或者什么其他的腐蚀性液体。”
一根手指当然不会让她产生丝毫罪恶感。她用刀,用火,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去切断和折磨这根手指,试图利用血族的残骸找出血族长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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