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这些,没关系吗?”向云来问,“这是蔡羽的秘密。”
何肆月:“有关系,我现在就掐死你。”他翻身跳进房间作势要掐,但双手都打着石膏,十指从石膏里头探出一寸半寸,毫无杀伤力,“开玩笑的。”何肆月说,“这些事情我只跟你说。”
在如今断代史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何肆月不可能把曾与断代史有牵连的蔡羽暴露在危机办和特管委面前。但能接触到断代史资料的,而蔡羽信任,他也信任的,仅有向云来。
向云来是游离在权力机构之外的人。而且他来自王都区。何肆月说:“你也不想王都区的黑兵,失去一个这么优秀的半丧尸人首领吧?”
向云来:“……你能不能先跟正经人学学怎么说话?我记住了,我如果见到蔡羽,会注意他的情况。”
何肆月伤得不轻,且他是特管委特勤机构的侦查员,平时是不能够随便到王都区去的。向云来现在虽然也不能回家,但至少他能够跟胡令溪和向榕联络。面对何肆月的炯炯眼神,向云来不得不给胡令溪打电话,把人直接从被窝里吵醒。
胡令溪今日还见过蔡羽,人很精神,东蹦西跳的,不仅组织好了王都区内部的半丧尸人,还召集了不少外头的半丧尸人,其中有两个建筑学家,在帮忙分析如何重建半丧尸人的住房。
“厉害得很。”胡令溪说,“夏春卸任之后,他将是我竞争黑兵首领的最大威胁。”
向云来一听就知道这人有起床气,正在胡说八道。何肆月却高兴起来,两根指头吃力地捏在一起,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和向云来的印象相反,何肆月其实是个挺健谈的人,只要话题是他感兴趣的,他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他跟向云来聊学校里的蔡羽,向云来跟他聊王都区的蔡羽。
向云来也是这一晚上才知道,因为长时间被风吹眼睛,而且一直承受太阳暴晒,会飞的羽天子大都有眼疾,何肆月的视网膜就曾经脱落过,他的夜视能力也并不好。蔡羽之所以把头发从黑色染成甜玉米色,是因为这颜色不仅特别,而且几乎没有人染。只要视野里一出现甜玉米色的脑袋瓜,何肆月便会知道,那是蔡羽。
向云来有点儿羡慕他俩的关系。何肆月并未说得很清楚,他也不好意思细问,但这两人的亲近程度已经超出了朋友可能的界限。何肆月像蔡羽的兄长,是那种真正的、会引导蔡羽和担心他走入歧途的兄长。
“如果你是我,而蔡羽是一个哨兵,你可以入侵他的海域,改变他的认知,那样就方便多了。”向云来说,“你就不必专程来找我做这件事。”
何肆月的回答让向云来的脸变得火辣辣。他送走何肆月,站在窗台边上看那抹高飞的、别扭地垂着两根手臂的影子,因为羞愧和不安,脸上始终热得难受。
对他的这句假设,何肆月吃惊地竖起了眉毛。“我为什么要用入侵海域的方法来改变他的认知?”何肆月说,“那样太无礼,太过分了。”
向云来头皮都麻了:那你来找我……
何肆月:“我找你是为了知道他脑子里还有没有当时的念头。我没想过让你去改变他的认知!你真恐怖,向云来。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改变别人的认知?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
可是不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会陪着他。”何肆月说,“我会了解他为什么这样想,这些认知,这些念头,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产生。我会说服他,努力尝试改变他,而不是……冲进他脑袋里大喊大叫:你要听我的话!”
向云来彻夜失眠,因为隋郁,向榕,还有何肆月的这番话。
吃早饭时,向榕发来信息,她已经被人才规划局录取了。她问向云来:哥哥,你生气吗?
向云来回复:没有,我为你骄傲。
向榕发了一连串的笑脸和大哭。
向云来却意识到,他从未仔细问过向榕,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专业,她在黑兵里帮夏春的忙,看到了什么,想过些什么。他力图让妹妹过上美好的顺利的人生,但从未认真地注视过妹妹的变化。
他的耳朵又因为这一刻的醒悟而变得滚烫:他竟然打算用最不齿的入侵方式,强行改变和控制向榕!
在这一念头产生的瞬间,他跟任东阳毫无分别。向云来食不知味,用力抓挠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有一直以来滥用这种能力的自己,充满了厌恨。
安全屋虽然不能频繁出门,但这一层的走廊尽头有一个十几平的小阳台,种满植物,赏心悦目。龙游获准陪向云来出门透气,两人在小阳台上东看看西看看。
阳台边缘有两张白色长椅,背靠背,看起来又旧又破,不知是谁丢在这里。向云来坐在长椅上看天,一只白鸽掠过,他差点以为又是何肆月。
身后的长椅动了动,有人坐了下来。
“我们可以聊聊吗?”隋郁的声音很低地从他身后传来,“关于你妈妈对我做的那件事。”
第144章
隋郁显然在来之前已经想过许多遍, 他听到向云来应声之后接着说:“你先听我讲。”
现在盘桓在隋郁海域里的,其实是两个难题。一是他对向云来的恐惧,二是他的面容失认症。
为了让向云来一开始不至于太过紧张, 隋郁先聊他的恐惧。
会嫌恶和恐惧向云来,是因为隋司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用反复加强的拷问,重新塑造了隋郁的感受。“向云来”跟他的恶劣经历死死地捆绑在一起了, 有段时间, 隋郁在睡梦中进入自己的海域都会反射性地惊醒。他不仅不能想起向云来, 甚至也不能踏入海域,那里是一切糟糕、残酷和痛苦之事存在与发酵的地方。
隋司结束拷问之后,隋郁才慢慢拥有相对正常的睡眠。
和向云来在路上的重逢, 他的条件反射实在是无法避免。不仅向云来因为他的反应震愕, 连他也为出乎意料的反应而吃惊。紧接着,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即将会失去世上唯一能看清楚的那个人。
这份恐惧来势汹汹,比他经历过的拷问更令他害怕。
之后隋郁便一直在思索, 怎样才能让自己重新正常地面对向云来。
“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 就是我再一次进入你的海域, 给你很多、很多的暗示,用很长的时间——就像隋司跟你做过的那样,强迫你不再恐惧我。”向云来说, “但我现在不想用这种方法了。我再也不想随便跑到别人的海域,还有随便给任何人下暗示,让对方听从我的指示了。这非常粗鲁,非常无礼……我绝对不愿意任何人对我这样做, 所以, 我也不会再对别人这样做。”
隋郁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让向云来知道他确实在倾听。
向云来继续说:“海域的问题,只能让调剂师来解决。但是你又不允许别人进入海域,连秦戈也不行。我想不出办法了,隋郁。”
隋郁:“没事,我找到了脱敏的方法。”
向云来:“我察觉到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如果连想起我都会让你害怕,你后来为什么能够靠近我?”他想起隋郁接连不断的呕吐。呕吐当然也是应激反应,但至少隋郁能够接近他、搀扶他。难道隋郁允许除了自己和隋司之外的人进入过海域,为他疏导过?向云来的心在期待之中,又怀着一丝微妙的妒意。
隋郁却不答。
向云来:“难道是不能告诉我的办法?……还是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人?”
隋郁:“……都不是。”
向云来愣了。不是精神调剂师,也不是强硬的脱敏手法,那还有什么?
身后的人踟蹰、叹气,抬手挠了挠头。他的影子覆盖在向云来身上,银狐团坐于向云来身旁。即便炸毛的尾巴变出了许多形状奇特的武器,且武器都冲着向云来,但向云来在银狐身上没有察觉到反感。和之前亮出匕首或小刀不一样,银狐今天有点儿展示自己本事的意思了:你看,我能变化成这么多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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